藏经阁二层,那片被混沌力场笼罩的区域成了绝对的禁区。灰蒙蒙的光晕缓缓流转,内部漂浮的狗毛如同凝固的星辰,时而闪烁一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力场边缘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经过那里都会发生诡异的偏折。
旺财趴在力场正中心,那块灰色的噬道兽残骨紧挨着它的爪子,不再疯狂吸收道韵,反而散发出一股温顺、甚至带着点依赖的气息。旺财闭着眼睛,狗脸上表情时而困惑,时而恍然,似乎在消化着刚才那番惊险遭遇带来的感悟。它周身的混沌道韵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而是以一种更内敛、更有序的方式在体内和力场间循环。
李狗蛋和F3(除了旺财)以及闻讯赶来的守阁长老、几位执事弟子,都远远地站在力场之外,不敢靠近。
“长……长老,这……这怎么办?”李狗蛋声音发颤,看着那片诡异的力场和里面仿佛睡着了的旺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把藏经阁给拆了,把他和李狗蛋一起卖了也赔不起啊!
守阁长老,道号“玄骨”,此刻却是捋着胡须,眼神发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绕着那力场走了两圈,啧啧称奇:“妙啊!当真妙啊!以混沌道韵为基,噬道残骨为引,自发形成如此稳定的‘混沌隔绝力场’!此等手段,便是老夫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举重若轻?李狗蛋看着力场边缘那偶尔撕裂又弥合的空间裂缝,嘴角抽搐。长老您是不是对“轻”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长老,现在不是夸它的时候啊!能不能先把这力场撤了?把傻狗弄出来?”咪咪子忍不住开口,它担心旺财,更担心自己被牵连。
玄骨长老摇了摇头:“不可。此力场与这灵犬心神相连,乃是它顿悟之机,外力强行干涉,恐伤其道基,甚至引发力场崩溃,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他看向李狗蛋,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小子,你这灵宠,了不得!这噬道兽残骨在藏经阁角落蒙尘数百年,无人能勘破其奥秘,今日竟被它激活!此骨有吞噬、解析万道之能,与它的混沌道韵相辅相成!此番际遇,对它而言,或许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造化?李狗蛋看着力场里睡得直流口水的旺财,实在无法将“造化”和这傻狗联系起来。他只觉得是又一场赔钱的麻烦。
“那……那这力场什么时候能消失?”李狗蛋最关心这个。
“这就要看它自己了。”玄骨长老目光深邃,“待它初步掌控了这力场中蕴含的时空、物质等更深层次的法则碎片,力场自会收敛。短则三五日,长则……数月也有可能。”
“数月?!”李狗蛋眼前一黑。让这玩意儿在藏经阁放几个月?刘长老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汪汪!(饿……)”就在这时,力场中的旺财似乎梦呓般叫了一声,还吧唧了一下嘴。
众人:“……”
玄骨长老却笑了:“无妨,看来它心神损耗不大。执事,去取些上等的兽粮和清水来,放在力场边缘。”
很快,兽粮和清水取来。只见那力场边缘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波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缺口,将食物和水“吞”了进去,精准地送到了旺财嘴边。旺财闭着眼睛,鼻子嗅了嗅,然后张嘴就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这力场……还挺智能?
鹉哥结结巴巴地惊叹:“傻… 傻狗… 的窝… 会… 会喂饭!”
接下来的几天,藏经阁二层就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片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混沌力场占据了大片区域,力场里一只黄狗大部分时间在趴着睡觉或者啃兽粮,力场外,李狗蛋愁眉苦脸地守着,F3则无聊地打转。玄骨长老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每天都会过来观察记录,时不时还拿出一些低阶的废弃法器、符箓甚至是一些属性冲突的灵草,小心翼翼地丢进力场边缘。
然后众人就看到,那些东西被力场吞噬后,有的被瞬间分解成最基础的灵气和材料碎片,有的属性被强行调和变得稳定,还有的则被赋予了某种临时的、怪异的特性(比如一把生锈的断剑变得如同橡皮泥般柔软)。
玄骨长老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吞噬、解析、重构、赋予……果然如此!这混沌力场,简直就是一个微型的法则试验场!妙极!妙极!”
李狗蛋看着长老那狂热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长老好像也被旺财带歪了,研究癖发作了!
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炼器堂的张师叔和丹鼎峰的柳长老几乎是前后脚得到了风声。
张师叔第一个冲进藏经阁,看到那混沌力场,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法则碎片和材料分解重构的景象,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这是天然的炼器炉啊!不!比炼器炉强一万倍!若能在此力场中锤炼材料,必定能去除所有杂质,甚至赋予其混沌特性!玄骨老头!这力场必须归我们炼器堂研究!”
柳长老紧随其后,他更关注的是那力场调和属性、甚至赋予新特性的能力。“胡说!此力场蕴含造化生机,能调和万物,正是验证丹道、培育变异灵植的无上宝地!合该由我丹鼎峰掌管!”
两位长老不出意外地又在藏经阁吵了起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力场上。
玄骨长老被吵得心烦,拂袖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两人推开数步,冷声道:“此地乃藏经阁重地!此力场由老夫看管!任何人不得擅动!再吵就都给我出去!”
张、柳二人这才悻悻住口,但看向那混沌力场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势在必得。
李狗蛋缩在角落,看着三位长老为了旺财弄出来的这个“狗窝”明争暗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只盼着旺财赶紧醒过来,把这破力场收了,然后离这些大佬远远的。
然而,旺财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它在力场中心,睡得无比安稳,身上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缓慢增长,对混沌道韵的理解也越发深刻。它甚至无意识地操控着力场,将几根脱落的、蕴含不同属性道韵的狗毛,在力场中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微小的、不断生灭循环的五行阵法。
这一幕,更是让三位长老看得眼神火热。
“看!它已在无意识间运用法则布阵!”
“此犬灵性天成,与混沌大道契合度极高!”
“必须重点培养!”
就在三位长老琢磨着怎么把旺财和它的“狗窝”合理合法地弄到自己地盘上时,力场中心,一直闭目感悟的旺财,突然动了动耳朵,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清澈,也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的混沌星海。
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周身那灰蒙蒙的力场随着它的动作,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最终尽数没入它的体内,连同那块噬道兽残骨也化作一道灰光,融入了它的眉心,形成了一个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的淡淡骨纹。
漂浮在空中的那些蕴含恐怖力量的狗毛,也纷纷失去光华,如同普通狗毛般飘落在地。
力场消失了,藏经阁二层恢复了原状,只留下地面一些焦糊、扭曲的痕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汪汪!(睡得好饱!饿死了!)”旺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着李狗蛋摇尾巴要吃的。
李狗蛋看着恢复正常的旺财,又看看地上那些“报废”的狗毛,以及三位眼神灼灼的长老,差点喜极而泣——终于结束了!他连忙掏出备用的肉干递过去。
旺财叼住肉干,欢快地啃了起来,浑然不觉自己刚才造成了多大的轰动,以及即将面临何等“残酷”的命运。
玄骨长老、张师叔、柳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玄骨长老轻咳一声,对李狗蛋说道:“李师侄,你这灵宠天赋异禀,留在万灵苑小打小闹,实在是浪费其禀赋。依老夫看,不如让它暂居藏经阁,由老夫亲自指点它掌控自身道韵,也可借助那噬道残骨,为宗门解析一些疑难杂症。”
张师叔立刻接口:“藏经阁清苦!我炼器堂地火充沛,资源丰富,正适合它锤炼道体,研究材料本质!”
柳长老不甘示弱:“丹鼎峰灵植遍地,生机盎然,最是契合混沌造化之意!来我丹鼎峰,灵丹管饱,助它早日凝聚混沌妖丹!”
三位长老再次为了旺财的“归属”问题,开始了新一轮的、看似温和实则寸步不让的争论。
李狗蛋看着被三位大佬围在中间、还在懵懂啃肉干的旺财,仿佛看到了一只误入狼群的小肥羊。
旺财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头,看了看争论不休的三位长老,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李狗蛋,狗眼里满是疑惑。
它咽下嘴里的肉干,舔了舔嘴唇,然后抬起爪子,习惯性地想挠挠头。
一根灰扑扑的狗毛,随着它的动作,轻飘飘地脱落,向着三位长老中间飘去。
三位长老的争论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根慢悠悠飘落的狗毛上。
这一次,狗毛没有引发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在落地之前,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龙眼大小的……灰色丹药?
那丹药表面混沌气息流转,看不出属性,却让人感觉其中蕴含着某种平和而庞大的能量。
三位长老:“!!!”
李狗蛋:“!!!”
F3:“!!!”
旺财看着那颗突然出现的“丹药”,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以为是什么新口味的肉丸子,张嘴就要去叼。
“住口!”三位长老异口同声地吼道,声音都变了调。
柳长老动作最快,几乎是瞬移过去,小心翼翼地用玉盘接住了那颗即将落地的灰色丹药,捧在手里,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激动得手都在抖:“混……混沌雏丹?!无属性,却能自发凝聚成形,蕴含最本源的混沌生机……这……这……”
张师叔和玄骨长老也围了上来,眼神火热得能融化精金。
一根毛,直接变成了一颗疑似高阶丹药?!
这已经不是招财狗了,这简直是点石成金……不,点毛成丹的神狗啊!
李狗蛋看着那颗丹药,又看看一脸“我只是掉了根毛”的无辜旺财,大脑彻底宕机。
他感觉,旺财的“奉旨掉毛”生涯,恐怕要进入一个全新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阶段了。而他和F4的“拆迁”生活,也注定要变得更加“丰富多彩”(鸡飞狗跳)。
鹉哥扑棱着翅膀,落在李狗蛋僵硬的肩膀上,看着被三位长老狂热目光包围的旺财,结结巴巴地做出了精准预言:
“感… 感觉… 傻狗… 以后… 掉的… 不是毛… 是… 是灵石山… 和… 和麻烦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