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走出寺庙清冷的大门,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掏出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猛地跳了出来,整整十二个,全是林薇薇的。
我心里一紧,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晓阳…\"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明显的哭腔,\"你昨晚为什么挂我电话?后来一直打一直打都不接…我好担心…\"
听到她带着委屈的声音,我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宝贝,\"我连忙解释,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我昨天…我被一个老骗子给骗了,损失了一大笔钱,当时心情糟透了,谁的电话都不想接…\"
\"被骗了?怎么回事?骗了多少?\"她急切地追问,注意力似乎从委屈转移到了担忧上。
\"唉,别提了,\"我叹了口气,实在难以启齿那荒唐的五十万,\"就是一个假和尚,骗我说捐香火钱能转运…结果卷钱跑路了。具体多少你先别问了,反正挺多的…我现在正往回赶呢,估计得两个小时才能到。\"
\"那你也不能不接电话啊!\"她的语气里带着后怕和埋怨,\"我都快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错了,宝贝,真的对不起…\"我放低姿态,一遍遍地哄着她,说了许多保证的话。哄了将近十分钟,她的情绪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骑上小电驴,我朝着出租屋的方向驶去。两个小时后,我顺利回到了楼下。看了看时间,刚好早上七点整,上课还不会迟到。
正当我准备上楼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昏暗的楼梯口,猛地发现一个人影蜷缩在楼梯下方的角落里——是房东田婉玲!
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额角有一片明显的血迹,看样子像是从楼梯上失足滚落了下来,撞到了头部,已经昏死过去。
我心里一惊,立刻冲了过去,蹲下身小心地将她扶起。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很微弱。我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急救知识,用手指用力按压她的人中穴。
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
\"田姐?你感觉怎么样?\"我连忙问,看到她额角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你的头受伤了,还在流血,得赶紧去医院!\"
她似乎听清了\"医院\"和\"流血\"这几个字,眼神瞬间涌上恐惧,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又晕了过去!
\"唉!\"我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看来只能叫救护车了。我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接线员迅速询问了地址和基本情况,告诉我救护车已经在路上,请保持伤者平稳,不要随意移动。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大约七八分钟后,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鸣笛声。救护车闪着蓝灯赶到楼下,医护人员迅速抬着担架跑了进来。他们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包扎止血后,小心翼翼地将田婉玲抬上了救护车。
此时,我面临着选择:是准时去学校上课,还是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照顾显然无人依靠的房东?
我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甚至比以往做决定快了很多——便拉开车门,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我是她朋友,我跟车一起去。\"我对医护人员说道。
救护车一路鸣笛,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医院。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市人民医院的急诊中心。田婉玲被迅速推进去进行进一步检查。
坐在急诊室外的塑料椅上,我才突然惊觉,自己刚才做决定的速度似乎变快了,几乎没有太多的内心挣扎和权衡。
但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变化。或许,经历了昨天那场荒唐的骗局和一夜诡异的\"修行\",我真的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莫名其妙地\"悟\"透了点什么吧。
我坐在急诊室外的塑料椅上,正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又一次旷课,手机便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刘老师\"三个字让我心头一跳。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接听键。几乎同时,刘老师带着明显不悦的质问便从听筒里冲了出来:\"张晓阳!你怎么又没来上课?这都第二节课了!\"
\"我亲爱的老师,\"我赶忙应声,语气带着刻意的安抚,\"您先别生气,我…我现在在医院呢。\"
\"医院?!\"她的声调瞬间拔高,之前的怒气被惊惶取代,\"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你赶紧说啊!\"她的声音里透着真实的焦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蹙紧眉头的样子。
这份焦急让我心里莫名一软,赶紧解释:\"刘老师您别担心,不是我出事。是我的房东,田姐。她好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看着伤得不轻,头上流了好多血,人当时就昏过去了。我现在在医院陪着她,刚送进急救室。\"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复杂了许多,担忧中似乎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这么严重啊。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等医生消息。\"我望着急救室亮着的红灯,\"她一个人在这儿,我总不能扔下她不管。\"
\"嗯…\"她沉吟了一下,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冷静,但尾音里仍能听出别样的情绪,\"行吧,那你…先好好照顾那边。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她便匆匆挂断了,像是怕泄露更多心绪。
不久后,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告知田婉玲有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额部伤口已缝合,需住院观察。很快,她被推了出来,面色苍白地躺在移动病床上。我跟着护士去办手续,看到高级单人病房的费用单时,眼角忍不住抽搐——得,又是本大爷出的血。
将她安顿在病床后,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她安静地睡着,平日里那份精明的距离感消失了,显得有些脆弱。我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颊,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她额头那圈洁白纱布上,边缘隐隐渗出一小片淡红。
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闷。见她一时未有醒转迹象,病房内落针可闻。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我离开椅子,直接在地板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尝试摒除杂念。
尽管那本册子已化为灰烬,但其上的字句与运行路径却清晰地印在我脑中。我依循记忆,首先调整呼吸,让吸气与呼气变得绵长而平稳,意念逐渐沉入体内。
随后,我开始用意念引导那昨夜感受到的、微弱的暖流。它起初如同游丝,难以捕捉。我耐心重复着口诀,意念专注于所述的路径,慢慢引导。过了不知多久,那股暖流终于逐渐清晰起来,顺从地沿着体内特定的路线缓缓流动,仿佛一条温顺的小溪,所过之处带来奇异的松弛与平静。
就在我沉浸于这种内在循环,心神渐入空明之际,一种微妙的直觉如同水滴落入静湖,轻轻触动我的感知——她醒了。
我缓缓收回意念,那股暖流随之悄然散去。睁开眼,恰好迎上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朦胧与虚弱的眸子。田婉玲正怔怔地望着我,似乎尚未完全清醒。当她意识到我竟盘腿坐在地板上,如此近地守候着她时,一抹显而易见的绯红迅速从她脖颈蔓延,染红了耳根与双颊。
那突如其来的羞涩,令我不禁微微一愣。她面颊泛起的那抹嫣红,霎时勾起回忆——往昔与沈高雅初度缱绻之际,恰是被她撞破此番光景,此刻我的双颊竟也隐隐灼热起来,分不清是窘迫还是别样的情愫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