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偏殿内，长老们已经退去，只剩下墨临渊一人独坐。案几上，摊开着来自夜修罗的传讯卷轴，上面“大型血祭”、“魔神肢体”、“妖族圣地”等字眼，压在他的心头。
是守，还是攻？
固守宗门，凭借升级的护山大阵和天衍宗万年积累的底蕴，相对安全，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囡囡，等待她成长，等待混沌神殿开启的时机。
但代价是被动，是将主动权拱手让人，是眼睁睁看着“混沌之眼”可能在南荒完成仪式，召唤出难以想象的灾难。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主动出击，前往南荒探查，尝试破坏仪式，能抢占先机，但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情报是否完全准确？深入妖族地界，本身就有无数变数。最重要的是……囡囡怎么办？带上她？南荒必然危机四伏，她混沌本源的气息，简直就是黑暗中的明灯。不带上她？将她留在宗门？万一“混沌之眼”还有后手，或者宗门内部……
各种利弊、各种可能、各种风险在他脑中飞速权衡，却难以得出个万全之策。这种难以抉择的困境，对于习惯一剑破万法的墨临渊来说，极为罕见。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拉住了他道袍的衣角，墨临渊低头，对上一双带着担忧的大眼睛。
囡囡不知何时溜了进来，仰着小脸看他，小声问：“宗主叔叔，你皱着眉头，是不开心了吗？是不是那些坏蛋又让你烦心了？”
墨临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囡囡见他不说话，清了清嗓子，用跑调的奶音，唱起旋律古怪的儿歌：“小鸟飞飞，大鱼游游，叔叔笑笑，不要发愁~啦~啦~”
稚嫩歌声在议事殿里回荡，调子跑到十万八千里外。
墨临渊：“……”
他听着魔音，看着小家伙努力想哄他开心的样子，嘴角又微微抽搐了一下，与其说是被安慰了，不如说是承受了另一种形式的“攻击”。
囡囡唱完一段，观察了一下墨临渊的脸色，发现叔叔好像还是不太高兴，她觉得可能力度不够。
于是她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用彩色蜡笔画的一幅“全家福”——几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墨团，代表墨临渊、夜修罗、紫萱、大黑，头顶上还有一个咧着大嘴笑的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囡囡一家”。
她把抽象派杰作贴在墨临渊胸口，用小手拍了拍，确保贴牢固了，然后扬起小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叔叔不开心，囡囡把太阳送给你！贴在胸口，暖暖的！太阳笑了，叔叔也要笑！”
墨临渊看着胸口的鬼画符，又看看囡囡充满期待的眼睛，竟真的像是被歪歪扭扭的“太阳”照亮了一丝，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暖意。
这时，玄老的魂体飘了出来，看着墨临渊犹豫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子，优柔寡断可不像你的风格。魔宫的莽夫虽然讨厌，行事乖张，但在这等大事上，却比你果决。他既然传讯，至少说明他认定此事为真。”
他提醒道：“我们或许不必单打独斗。南荒是妖族的地盘，‘混沌之眼’在那里搞事，损害最大的是他们自己。囡囡上次误打误撞，对他们有‘补全图腾’之恩，这是份大人情。而且事关他们圣地安危，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出力！甚至可以尝试联合南荒其他与妖族交好、或同样受邪教威胁的种族。”
待在门口守着的紫萱听到这话，忍不住探头进来，担忧地说：“可是……妖族会相信我们吗？毕竟我们是人族宗门，之前也没什么交情，突然跑去说有人要用你们圣地搞血祭召唤魔神……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别有所图？”
大黑在一旁听了，用力一拍胸膛，发出“咚”的一声，瓮声瓮气地说：“俺觉得那个牛头人酋长是好人！他请俺们吃肉！还给老大玩具！俺们去告诉他，他肯定信！”
墨临渊看向看着他的囡囡，眼中犹豫散去，他站起身，周身气息变得锐利起来。
“传令，”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秘密联系南荒金角部落，以囡囡的名义，告知我们的发现和担忧，寻求合作，至少让他们有所警惕。”
“同时，挑选宗内精锐，组成小队，三日后，随我前往南荒。”
他目光落在正努力想把他胸口画纸抚平的囡囡身上。
这支小队，要不要带上小家伙？带上，风险莫测。
不带上……宗门就绝对安全吗？而且，若真需要借助她与图腾之间的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