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刘芳副校长想打圆场：“张书记，邓校长，我觉得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教学和科研都很重要，要不我们分阶段推进？先投入一部分经费搞科研平台，同时也抓教学质量，两者兼顾？”
“不行，必须先抓教学！”张优席坚定地说。
“现在必须抓住窗口期搞科研！”邓鑫元也不让步。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会议室里争论不休。孙明副校长和周强副校长沉默不语，赵刚书记和张兰主席试图调和，但都无济于事。直到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张优席才站起身：“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方案先搁置，大家再好好想想，下次党委会再讨论。”
邓鑫元看着张优席离开的背影，心里堵得慌。他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是刘副市长的电话。
“鑫元，听说下午的会开得不太顺利？”刘副市长的声音带着关切。
“刘市长，张书记觉得方案太激进，不同意推进。”邓鑫元叹了口气。
“我已经向省委反映了情况，你再和张优席好好沟通一下，班子团结很重要，有问题可以协商解决，不要闹僵。”刘副市长说，“省委重视省重点大的发展，你们俩要齐心协力，把学校办好。”
“我知道了，谢谢刘市长。”
挂了电话，邓鑫元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上的推进方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决定主动找张优席沟通，毕竟班子团结是首要的。
第一次沟通是在张优席的办公室。邓鑫元带了一份详细的可行性报告，里面有其他理工科高校的成功案例，还有省教育厅的政策文件。
“张书记，您看，这是省教育厅去年发布的《关于加快省属理工科高校发展的意见》，里面明确提出要支持高校建设科研平台，深化产教融合。”邓鑫元指着文件上的条款，“省工业大学就是靠这个政策发展起来的，他们2020年投入1.5亿建科研平台，现在每年的科研经费比我们多1.8亿，学生就业率比我们高8个百分点。”
张优席翻了翻报告，放在桌上：“鑫元，我知道你想干实事，但我们的情况和省工业大学不一样，他们的财政拨款比我们多30%，校友资源也比我们丰富。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问题，比如师资培训、课程改革，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科研平台太遥远了。”
“张书记，科研平台不远，只要我们抓住机会，两年就能建成。”邓鑫元急道，“华光重工的王总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确定方案，他们下个月就可以打款。”
“再等等吧，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张优席敷衍道。
第二次沟通，邓鑫元带张优席去了实验室。周磊正在指导本科生做实验，看到他们进来，赶紧迎上去：“邓老师，张书记。”
“张书记，这是我们的复合材料实验室，里面的设备是去年华光重工捐赠的，现在正在做的是高铁刹车片材料的研发，已经进入中试阶段了。”邓鑫元指着实验台上的试样，“这个项目如果成功，每年能给学校带来至少500万的科研经费，还能带动5个研究生和20个本科生就业。”
张优席看着实验室里的设备，点了点头：“不错，但这些设备已经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投钱建新的平台？”
“现在的设备只能满足基础研究，不能满足产业化需求。”邓鑫元解释道，“华光重工想和我们共建一个中试基地，用来测试新材料的性能，建成后能吸引更多企业合作，还能让学生参与中试过程，提高实践能力。”
张优席没说话，绕着实验室走了一圈，然后对邓鑫元说：“鑫元，我还是觉得风险太大，再缓缓吧。”
第三次沟通，邓鑫元请来了华光重工的王总。王总今年五十多岁，性格豪爽，一见到张优席就热情地握手：“张书记，久仰大名！我们华光重工和省你们合作好几年了，邓校长是个干实事的人，这个科研平台项目我们很看好，愿意承担5000万的经费，还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张优席笑了笑：“王总，感谢贵公司对学校的支持，但学校的发展规划需要慎重，这个项目我们还在研究，有消息了会及时通知您。”
王总愣了一下，看了看邓鑫元，没再多说。送走王总后，邓鑫元看着张优席：“张书记，企业都已经承诺承担一半的经费了，您还有什么顾虑？”
“经费不是唯一的问题，教学质量更重要。”张优席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邓鑫元彻底失望了。他没想到，张优席会这么固执。
更让他生气的是，一周后的校企签约仪式。邓鑫元和华光重工约定，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签约仪式，省台的记者也来了，准备做专题报道。可当天早上，张优席突然给邓鑫元打电话，说自己“有个重要的会议，无法参加”。
邓鑫元只好独自去了大礼堂。签约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但没有党委书记在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更过分的是，仪式结束后，宣传部的同事跑来告诉邓鑫元：“邓校长，张书记让我们减少宣传，省台的报道不用做了，只在地方报纸发个短讯就行。”
邓鑫元气得手抖，他走到宣传部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张优席：“张书记，签约仪式是学校的大事，为什么不让宣传？”
“只是个普通的校企合作，没必要大张旗鼓。”张优席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现在要低调，把精力放在教学上。”
挂了电话，邓鑫元看着窗外的大礼堂，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横幅还挂在墙上——“江城理工大学与华光重工共建科研平台签约仪式”。他拿起地方报纸的样稿，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近日，江城理工大学与华光重工签订合作协议，双方将在新材料领域开展合作。”
邓鑫元把样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场风波后的新挑战，比他想象的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