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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祁月白在画稿中无声的“看见”后,季云瑶的心彻底乱了。

那种被纯粹地、不带任何目的地关注和珍视的感觉,像一股汹涌的暖流,冲垮了她用四世轮回筑起的、冰冷坚硬的防御壁垒。

愧疚、震撼、一丝隐秘的喜悦,还有巨大的不知所措,几乎将她淹没。

她不敢再与祁月白对视,生怕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会泄露心底的惊涛骇浪。

她像一个偷吃了禁果的孩子,既沉醉于那份甘甜,又害怕被主人发现。

然而,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念头也随之滋生。

——这美好,是真的吗?真的可以……相信吗?

她需要最后一道,也是最残酷的一道考验。

她要看看,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在涉及切身安全和重大利益抉择的关头,祁月白那看似无瑕的纯粹,是否还能经受住考验?

他是否会像她曾经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在关键时刻暴露出自私的本性?

她要设计一场“意外”。

目标锁定在工作室老旧的电路系统上。

她通过“夜莺”的关系,找到了一位技术高超且守口如瓶的电工(支付了不菲的报酬),让她在特定时间,对工作室所在楼层的某个老旧电箱做一点“手脚”。

制造一次可控的、看起来像是线路老化引起的短路火花,并引燃旁边提前放置的、少量易燃但烟雾较大的废弃包装材料。

目的是制造一场有惊无险的小型火灾现场,浓烟是关键,但火势必须绝对可控,确保不会造成真正的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

时间定在周五下午,祁月白通常会在工作室进行最后的稿件整理。季云瑶算准了时间。

那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

工作室里,祁月白正对着电脑屏幕进行最后的校色,神情专注。

季云瑶则在厨房区域清洗咖啡杯,水流声淅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但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驱使着她。

当时钟指向下午三点,预定的时间到了。

季云瑶深吸一口气,关闭了水龙头。

几乎就在同时——

“噼啪!”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从走廊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更响亮的电火花闪烁声!

“怎么回事?”祁月白被惊动,抬起头,蹙眉望向门口。

下一秒,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夹杂着烟雾,从门缝底下迅速弥漫进来!

“着火了?!”祁月白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

浓烟涌入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很快,工作室里就变得烟雾弥漫,能见度迅速下降,刺鼻的气味让人呼吸困难。

火警警报器尖锐地响起,更加剧了紧张气氛。

“季云!快出去!”祁月白第一时间朝着厨房方向大喊,声音带着急促。

按照计划,季云瑶应该表现出惊慌,然后“顺利”逃离。

但就在她准备行动的那一刻,一个更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她要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碰倒了料理台上的一个玻璃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啊!”

“季云?”祁月白听到声音,语气瞬间充满了惊恐。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看一眼桌上散落的、他视若生命的珍贵原稿和数位设备,而是立刻逆着开始向外涌的烟雾,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厨房区域!

浓烟中,季云瑶蹲在地上,捂着脚踝(假装被玻璃划伤),剧烈地咳嗽着。

“季云瑶!”祁月白冲到她身边,声音完全变了调,失去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紧张。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急切地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能不能动?”

他的脸上被烟熏得有些发黑,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因为刺激而泛红,但眼神里的关切和恐惧,却清晰得刺痛了季云瑶的心。

“我……我脚好像扭到了……”季云瑶按照剧本,虚弱地说。

“别怕!我带你出去!”祁月白没有丝毫迟疑,弯下腰,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和浓烟涌入的方向之间,护着她艰难地往门口移动。

过程中,他被散落的椅子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只是咬咬牙,一声没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护着季云瑶安全撤离上。

“你没事吧?季云瑶!你回答我!” 他一边艰难地移动,一边不停地确认她的状况,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

季云瑶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手臂传来的、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力量。

浓烟刺得她眼睛生疼,但更让她难以承受的,是祁月白那双充满了纯粹恐惧和担忧的眼睛,以及他那不顾一切保护她的本能反应。

她精心设计的剧本,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

他完全没有去管那些画稿!

完全没有!在生死关头,他的第一反应,唯一反应,就是确保她的安全!

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工作室,来到相对安全的楼道。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祁月白却仿佛脱力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但他的手依然紧紧抓着季云瑶的胳膊,仿佛生怕她消失一样。

他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上下检查着季云瑶,声音依旧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样?

脚还疼吗?有没有吸进去很多烟?要不要去医院?”

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却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样子,季云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和痛楚瞬间淹没了她。

演戏?伪装?在这样本能、这样不顾一切的反应面前,任何怀疑都成了对她自己智商的侮辱。

完了。

季云瑶在心中对自己说。

这次试探,我彻底……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算计,而是输给了这份她从未相信会存在的、毫无保留的真诚。

消防员很快赶到,迅速控制了火势(果然只是小范围起火,烟雾为主)。

物业和邻居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祁月白这才稍微缓过神,但依旧紧紧守在季云瑶身边。

回答问题时语无伦次,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

当有人惋惜地说:“哎呀,祁老师,你工作室里的画稿……”

祁月白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还在冒烟的工作室门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后知后觉的痛惜,

但随即,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却清晰地说:

“稿子没了可以再画。人没事就好。”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季云瑶。

她低下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是演戏,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混杂着巨大愧疚、震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的泪水。

祁月白看到她哭,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她:

“别哭,季云,真的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越是安慰,季云瑶哭得越凶。

她为自己卑劣的试探感到无地自容,也为这份她配不上的、沉重的善意而心痛。

祁月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好到让我……无地自容。

这场“意外”的真相,季云瑶会告诉祁月白吗?

巨大的愧疚将如何折磨她?而祁月白在惊魂甫定后,是否会察觉到这场火灾的蹊跷?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场生死考验后,将走向何方?

季云瑶冰封的心,是否终于迎来了彻底融化的时刻?

真正的救赎,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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