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尚未燃尽，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竹临提着一盏宫灯紧随赵曦身后，低声禀报着一些事情。
赵曦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在扫过书案的瞬间骤然定格。
那抹熟悉的凤凰木色泽，正静静卧在案角，与周遭的笔墨纸砚格格不入。
“殿下！”竹临的惊呼声率先响起，他下意识挡在赵曦身前，“这盒子何时出现的？定是有刺客潜入东宫，奴才这就让侍卫去……”
“不必。”赵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手阻止了竹临，目光牢牢锁在那只雕刻着缠枝莲的盒子上，指尖竟有些发凉。
这凤凰木的纹理、盒面的雕花，分明是他刻入骨髓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刺客遗留，分明是……
“竹临，你出去。”赵曦的语气不容置疑，视线未曾从盒子上移开，“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也不许声张。”
竹临愣住了，殿下的反应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可看着赵曦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终究还是压下满心担忧，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书房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赵曦缓步走向书案，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凤凰木温润的触感时，才惊觉自己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捧起盒子。
熟悉的重量、熟悉的温度，跨越了无数个日夜，将他拉回记忆深处。
指尖抚过盒盖的缠枝莲纹路，他缓缓打开，一枚玉雕凤凰静静躺在其中，羽翼的纹路细腻精巧，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赵曦喉结滚动，一把将玉雕攥在掌心，冰凉的玉质瞬间被他的体温捂热。
这时，一张折叠整齐的雪浪笺从盒中滑落，他连忙拾起，指尖展开的动作都带着珍视。
“汴京，盛家，盛五。”
短短六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满室沉寂，也劈开了他这些年的焦灼与不安。
赵曦盯着那清隽的字迹，眼眶竟有些发热，他抬手按在胸口，声音低哑地呢喃着，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欢欢……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玉雕在掌心被攥得更紧，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玉石，而是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烛火映着他眼底的光，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思念，终于寻到归处的模样。
光影里，赵曦攥着雪浪笺的指节微微泛白。
“汴京盛家……”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峰拧成一道深痕。
记忆里迅速掠过数个名号，六部任职的几个盛姓官员，这些年汴京的官员情况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不是这些盛家。
他将玉雕贴在胸口，冰凉的玉意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焦躁，“若不是他们，难道是……新到汴京的？”
念头刚落，一个模糊的信息碎片突然从脑海深处浮出。
似乎有个从扬州调任回京的，姓盛名纮。
“盛纮……盛五……”赵曦眼中骤然亮起光，起身时带倒了案边的笔洗，墨汁溅在书桌的宣纸上晕开，他却浑然未觉。
指节叩了叩书案暗格，三短一长的轻响刚落，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角落，单膝跪地：“主子。”
“立刻去查！”赵曦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促，“承直郎盛纮，查清他府上所有女眷，重点是，盛家五姑娘。她的年岁、容貌、日常习惯一字不落报来！”
暗卫见主子声音并不沉稳，掌心还紧紧攥着枚玉雕，虽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只沉声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话音未落，黑影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只余下窗棂轻微晃动的痕迹。
赵曦走到窗边，望着暗卫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雕的羽翼。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满是期待与忐忑交织的模样。
“欢欢，”他轻声呢喃，眼底的光比烛火更亮，“希望真的是你，我真的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