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汐的双脚早已磨出血泡,粗布裙摆沾满泥浆,幸亏路途中有好心人载了她一段路,不然从少陵原到长安城,真的要走废了。
当巍峨的长安城城墙终于刺破暮色映入眼帘时,她几乎是踉跄着要倒在地上。
汗水混着血渍在右颊的疤痕上凝成硬痂,她却笑得比八年前逃出青楼时还要畅快,终于,终于能攥住自己的命运了。
“站住!”守门的卫兵拦住她沾满尘土的身影,“你的路引呢?”
杜云汐摸出怀中皱巴巴的路引,既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这些身份证明,她当然也随身携带着。
暮色模糊了她脸上的疤痕,卫兵草草扫过一眼后便挥了挥手,让她进城。
在长安游荡了大概一周的时间,杜云汐终于抓到了机会,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给给了一个老嬷嬷之后,才获得了一个进宫做宫女的机会。
“我可警告你,进了宫,这日子未必就会好过,要是你犯了什么事,可千万别说是我帮你进的宫。”方嬷嬷警告般的跟杜云汐说完话,就扬长而去。
杜云汐没有好的容貌,没有背景,所以刚一进宫就被分到了掖庭,做了浣衣的宫女,而且是最低级的那种。
掖庭的石板路泛着冷意,杜云汐蜷缩在堆满皂角的角落里。
作为掖庭浣衣的杂役,她每日要在结冰的池水里搓洗上百件宫装。
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皂角碎屑,右颊的疤痕在寒风下愈发红肿。
“晦气!”掌事姑姑将带血的绸缎摔在她身上,“洗坏了贵人的衣裳,仔细你的皮!”
其他宫女等到掌事姑姑走了之后,哄笑着往她水桶里倒脏水,还有人故意踩住她的裙摆,看着她栽进满地皂角沫里。
看着狼狈不已的杜云汐,才满意的离开。
杜云汐咬着牙爬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她的眼里燃着倔强的火苗,她不信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第六感告诉她一定会有机会改变命运的。
与此同时,长安的官道上,连着十几辆朱红色的马车正缓缓驶向宫门。
聂蕴意倚在软垫上,透过车帘缝隙望着热闹非凡的长安城。
身边的聂慎儿也好奇的看着外面,步摇在她鬓边轻轻晃动:“妹妹,你说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没错,15岁的姐妹俩因为过人的容貌被选做了家人子,即将进入汉宫。
要说聂蕴意也是有办法躲避的,但是当时祈愿人的其中一个愿望是和吕禄在一起,那么还是进宫接触吕禄来的快些。
再加上,要让杜云汐失去一切,那自然也包括爱她的人了,尤其是某人这次的身份……
永巷的宫灯次第亮起时,聂蕴意指尖抚过铜镜边缘的缠枝纹。
铜镜映出她眉间和聂慎儿如出一辙的一点朱砂痣,宛如凝血。
聂慎儿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聂蕴意梳理长发,“妹妹,这宫里可真无聊,还没有家里有意思,每日除了学规矩,还是学规矩。”
“姐姐,再等一段时间吧,会变得有趣起来的。”
姐妹俩在房间闲话,另一边,杜云汐的指尖已泡的发皱。
她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正将最后一件宫装浸入皂角水。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慌忙低头,却在抬头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莫离望着眼前毁容,但是格外眼熟的宫女,记忆里一下子浮现了一张脸,内心起伏不已
她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刻不敢多留,步履匆匆就朝着长乐宫走去。
长乐宫内,吕后正看着竹简上的东西。
莫离弯着腰,神色莫名:“太后娘娘,奴婢在掖庭见到了一个宫女。”
吕后还没当回事,语气轻描淡写,“不就一个宫女,也值得你一提。”
“回太后娘娘,这个宫女和田香怜长的一模一样。”
“哦?”吕后终于抬起了头,她想了想田香怜是谁,终于想了起来,那是代王刘恒的乳娘,“当年不是说母女俩都坠崖死了吗?”
“太后娘娘,奴婢怀疑当初死的只有田香怜,她的女儿活了下来。”莫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这样,你去将那个小丫头片子调到长乐宫,做最低贱的宫女,我倒要看看,她母亲胆子那么大,她是不是也一样大胆。”
被带到长乐宫的杜云汐满脸迷茫,心里充满了不安,但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