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点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我跟路冉站在打烊的诊所店前,眼前刮着雾气蒙蒙的大雪,经久不散偶然会刮起风,将不知何处吹来的垃圾袋,吹了个人仰马翻。
路冉忽然语气难过的说道:“狗男人,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干嘛?”
“我听说,只有对现在生活不满意的人,才喜欢回念过往……”
路冉罕见没有反驳我,反而抱着手臂缩了缩身子,发热过后的她真的非常娇小脆弱,不仅是体重好似轻的像只猫,仿佛也能够被风一刮就倒。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又说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路冉低着头,声音有些轻:“狗男人,你忘了,不代表我也忘了……去年这个时候,姜疏姐还在我们身旁,我们还没有去漠河,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呀……可现在为什么各自都越走越远了?”
稍作沉默,我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我在内心想了很久,可还是没有个具体答案。基于这种心态,我说道:“或许不是我们越走越远,只是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各自在为生活奔波着,渐渐的就再也没有回头看。”
“是吗,可为什么不回头看,明明都路途知安了。”
我愣了半晌,好像明白,这小妞当初为咖啡店取“路途知安”这个名字的另一层含义了。
……
次日的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摸索来了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却是一条消息都没有,我的朋友很多,但愿意主动联系找我聊天的,还真没几个。
起床以后,简单洗漱完,我开着自己的车带着火腿出了门,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来到了花店,将火腿交给杨意照看,便开始了自己这一天以来的高强度工作。
虽然二黎他叔是让我放开条件的去干,但市场南边那块地还是有一些没到期的租户,他们都是一些专门投资的商人,只是这次在市场上失了手,不过在跟他们交涉的过程中,他们似乎是发现了我们准备重点发展这块区域,所以嘴上说着,宁愿死握住手里一直亏损的商铺不出手,都要守到房子到期的那天。
迫不得已,我们花了工作室账户上的一笔大花销,才堪堪将这些商铺都谈下来,事成之后,我跟熊宇两个人坐在一间已经人走楼空的商铺里面,进行起后续进展的沟通。
“江安,这次真算是大出血了,谈下这些店铺搭了我们当时投资将近大部分的出去,这事晚点我再去找二黎说说,不然以他的暴脾气跟小心思,肯定会认为我们是没带上他,两个人偷偷把事情全做了,最后他什么都没得到,之前投资的钱也毛都不剩了。”
我点上了一支烟,又递给了熊宇一支,深吸几口后才笑了笑的说道:“你可别小看二黎了,他爸就是市场第二大股东,市场也只是他爸手里一个中等偏上的项目,人家才是真正有能力能够改变很多事情的企业家,我们做的这些做完这些,也只能个小商人。”
熊宇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吃惊,反而用一种早有预料的语气回道:“我倒是从我那些朋友口中听过黎劲铭这个人,不过名声却不是很好,有传闻说,他早期是靠涉黑起家的,当然,这只是传闻,别太较真……”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
随后的时间,我跟熊宇就在商铺门前分开了,我回到了花店,因为这更像是个能够让我临时休息、又能睡的很舒适的地方。
躺在花店的唯一一张吊床上,我身边两侧都是各种能够带来安神气味的花,这让我仿佛置身在一片高山花海;里面没有忧伤,只有盛开的花。
我翻身下了床,用马克笔在纸板上写下了“我有一间房,房里开满花”的标志语,挂在门上后,先凑过来看的人是卓玛,她表情疑惑地朝我问道:“啊哥,这个是啥子意思啊?”
“表面意思。”
卓玛气鼓鼓的说了句“没劲”后,便气鼓鼓的回到了店内;我看着这张挂门上的纸板随着风轻轻晃动,阳光照在上面,仿佛也照干了我内心潮湿的忧伤……
我有一间房,房里开满花。内有朝阳窗,却种满忧伤。
……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这一个星期以来,一切事物都在按班就业的进行走,我情愿现在乃至以后将来都能这么安稳下去,虽然没有惊喜,但同时也不会有意外发生,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这个下午,熊宇已经去到市外跟那些非遗文化的传人进行接触,二黎在监工市场那边那一块地的拆建工程,我则在工作室里忙碌着准备方案;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我们三个至今以来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矛盾分歧,这就是分工明确的好处。
在前去冲咖啡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收到了陶静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信息,我先是恍惚了一下,接着心里就有了一股揪心的疼跟悲伤,不得不承认,即使蓝睫这个女人在我的世界里已经消失许久,但她这仿佛真的活在了我的心里,像一朵不折不饶的野蔷薇似的盛开。
……
我接通了陶静的电话,先是各自沉默好一会,我才笑了笑的主动对她说道:“陶静,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陶静声音有些哽咽:“狗男人,怎么听到你声音,我就想哭……”
我沉默了片刻,回道:“因为我们都还在为同一件事纠结,不是吗?”
我始终觉得,蓝睫出事的原因,一定不是意外导致的,因为这就像一个敢于征服大海的船长,在改天换地的巨浪面前都表现的毫不畏惧,结果最后却在功成名就后回到自己家,在家里背后的小河里翻了船。
蓝睫就是这么一个野性的女人,她闯过罗布泊无人区,也在去年翻过冬季风雪交加的大朝台,可最后的下场却是,在她即将实现抱负的舞台上折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