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然笑道：“好啊”
……
次日。太庙的青石板被晨雨淋得湿亮，郗砚凛一身玄色祭服静立于廊下，蔺景然稍后半步。
郗砚策来得迟了些，一路小跑，月白常服下摆溅了几点泥星子：
“皇兄～臣弟昨夜梦见母妃骂我，说我又赖床。”
郗砚凛没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郗砚策摸摸鼻子，溜达到蔺景然身边，苦着脸：“嫂嫂你看，皇兄又不理人。”
蔺景然瞥他一眼，轻笑：“王爷这梦做得巧，今日可不正是赖床了？”
“哪儿啊！是知遥拽着我试新熏的香，非说沾了这香气母妃闻着高兴……”
闲王妃江知遥已缓步而来，她无奈摇头：“娘娘别听他混说，是他自己起晚了，倒拿我当幌子。”
蔺景然挽住她手，笑道：“王爷和阿遥的感情向来好。”
江知遥抿唇一笑，眼波温柔地扫过郗砚策。郗砚策正凑去郗砚凛身边嘀咕什么，被郗砚凛抬手用奏折轻敲一下额头，顿时蔫了。
祭祀过程庄重繁琐。香烟缭绕中，蔺景然安静跪在郗砚凛右后侧。
礼毕时已近正午。郗砚策蹭到郗砚凛身边：“皇兄，去我那儿用膳？你很久都和我我一起吃饭喝酒了。知遥备了皇兄和嫂嫂喜欢的膳食，去嘛去嘛。”
郗砚凛瞥了一眼蔺景然。她正和江知遥站在一株柏树下说话，眉眼弯着，指尖比划着说什么趣事。
“嗯。”他应了。
马车轱辘声里，郗砚策挤在皇帝车驾上，喋喋不休说着近日京中趣闻。
郗砚凛阖目养神，偶尔嗯一声，郗砚策便能接着说下去。
半个时辰后，四人到了闲王府。
膳桌摆在临水敞轩。菜色清淡精致，确是郗砚凛蔺景然口味。
郗砚策用公筷给郗砚凛夹一块烤鹅腿，再给闲王妃江知遥夹了一筷子粉蒸扇贝，然后笑嘻嘻地对蔺景然眨巴眨巴眸子：“嫂嫂尝尝这个，知遥亲手调的酱汁。”
蔺景然尝了，点头笑道：“果然不错。”
江知遥摆摆手：“娘娘过奖了。”
郗砚策得意道：“那是！咱们知遥如此这般好，如此那般好……嗯，反正知遥就是很好很好啊～”
用过膳，郗砚策扯着皇帝去看他新得的古剑。蔺景然与江知遥留在轩中喝茶。
江知遥轻声问：“娘娘近日可好？听闻宫中在查账，没扰着您吧？”
蔺景然懒懒道：“扰什么？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当催眠曲听挺好。况且键盘声也没穿那么老远去。”
江知遥失笑：“也就您这么说。”
轩外传来郗砚策一声欢呼，夹杂着皇帝一句低斥。
两人望去，只见郗砚策举着把剑舞得高兴，郗砚凛负手立在几步外，微蹙，嘴角却似有极淡一点弧度。
蔺景然瞧着，好笑道：“他们兄弟俩，其实很像。”
江知遥温柔一笑：“是。王爷嘴上怕陛下，心里最黏他。”
又闲聊一会儿，郗砚凛和蔺景然起驾回宫。马车摇摇晃晃，蔺景然有些乏，悄悄打了个哈欠。
“累了？”
她索性靠向车壁：“有点儿。今日瞧陛下和王爷相处，倒有趣。”
郗砚凛翻过一页纸：“他闹腾得很。”
“热闹些好。王爷心里敬重陛下，才肯这般闹。”
车内静了片刻。郗砚凛放下奏报，看她歪着头的睡颜，伸手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蔺景然含糊嘟囔了句什么，没醒。
马车驶入宫门时，她倏然惊醒，忙坐直身子。郗砚凛肩头一轻，瞥她一眼：“枕麻了。”
蔺景然讪讪：“臣妾失仪……”
他活动了下肩膀，没接话。车驾停稳，他先下车，回身伸手扶她。
张德海迎上来，低声道：“陛下，傅大人候着呢。”
郗砚凛颔首，捏捏蔺景然的脸：“你先回去。”
她施礼告退。走出几步，他在身后道：“今夜朕过来。”
蔺景然回头，皇帝已转身往思政殿去了。她眨眨眼，弯唇一笑。
郗砚凛来时，见她斜倚窗前，望着渐圆的月亮出神。他走到她身后：“想什么？”
“想月亮呢。陛下说，月亮瞧着干干净净，上头其实全是坑洼。但远看着，终究是亮的。陛下今日去太庙，可向太后娘娘告慰了？”
郗砚凛默然片刻：“朕没说什么。”
“心里说了就行。”蔺景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