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采女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水绿色舞衣，上前行礼时，身形微微发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她准备的是一支简单的折腰舞，动作生涩，姿态勉强。
在见惯了精妙舞技的帝后和众妃面前，实在算不上出彩，甚至有些惹人发笑。
几个平日与李采女不睦的低位妃嫔已经掩口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艾采女倒台后，李采女这等小角色更是无人放在眼里。
蔺景然正捏着一片橙子吃得开心，见状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多想。
郗砚凛更是兴致缺缺，目光大多落在身旁之人和殿中歌舞上。
然而，就在舞蹈接近尾声，李采女完成最后一个旋转动作，准备跪地谢恩之时。
她身形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扑倒下去，手中的水袖“刺啦”一声被扯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瞬间一静。就在宫人欲上前搀扶时，李采女却猛地抬起头。
脸色惨白如纸，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蔺景然的方向，声音凄厉尖锐，划破了殿内的笙歌：
“是她！是颖妃娘娘！是她在臣妾的舞衣上做了手脚！她想让臣妾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出丑！她想害死臣妾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在状若疯癫的李采女和一脸错愕的蔺景然之间来回扫视。
谋害妃嫔，还是在年宴这等重要场合！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蔺景然瞪大了眼睛。这碰瓷碰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她连李采女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没注意过！
皇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采女！休得胡言！宫宴之上，岂容你放肆攀诬！”
李采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得涕泪横流：“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不敢胡言！臣妾的舞衣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穿之前检查也无异常！
可方才跳舞时，臣妾只觉得腰间系带松垮，动作稍大便会撕裂！
这舞衣除了臣妾的贴身宫女，只有……只有昨日颖妃娘娘宫里的春桃姑娘借故来看过，还碰过臣妾的衣箱！不是她还能有谁？！”
她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人证春桃和物证撕裂的舞衣都指了出来。
不少妃嫔看向蔺景然的目光已带上了怀疑和审视。
颖妃圣眷正浓，嫉妒之下做出此等事，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智妃垂眸勾唇。云贤妃一脸担忧，看看李采女，又看看蔺景然，仿佛不知该信谁。
蔺景然此刻已回过神来：
“李采女，你方才说，你的舞衣昨日还好好的？”
李采女被她这冷静的态度弄得一愣，抽噎着道：“是……是的！”
蔺景然挑眉：“哦？那你可知，昨日本宫因贪嘴多吃了两块冰镇瓜果。
惹得陛下不高兴，被罚在明曦宫抄了半日的《食疗本草》，连午觉都没歇成？
春桃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本宫研磨铺纸，她何时有空，跑去你那遇月阁，‘借故’看你的舞衣？”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郗砚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她反应倒快，还知道把朕拉出来作证。
李采女支吾道：“或、或许是前日……”
“前日？前日本宫一整日都陪着陛下在西苑赏梅，陛下可以作证。
春桃自然也随侍在侧。李采女，你口口声声说春桃昨日或前日去了你那里。
时间地点都含糊其辞，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记不清了？还是……有人教你如此说的？”
她最后一句，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对面垂眸不语的智妃方向。
李采女被问得哑口无言，浑身抖得更厉害，只会重复：“就是颖妃娘娘！就是她害我！”
“够了！李采女殿前失仪，攀诬妃嫔，拖下去，交由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问出，是谁在背后指使！”
他根本不给李采女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侍卫上前，将哭嚎挣扎的李采女拖了下去。
郗砚凛目光冷冷扫过全场：“今日是除夕佳节，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不和谐之音。谁若再兴风作浪，休怪朕不念旧情！”
宫宴继续，歌舞依旧，蔺景然安然坐着，接受着或探究或忌惮的目光。
心里却在冷笑：智妃啊智妃，你就这点手段吗？未免太着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