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羞羞，次日，郗砚凛神清气爽地去了一趟慈安宫。
不知他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总之，蔺景然罚抄《女诫》十遍的处罚便被轻轻揭过。
只换来太后一句“日后需谨言慎行”。
消息传到六宫，众人心思各异，对明曦宫那位颖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又有了新的估量。
蔺景然经此一事，她出入倒是更加注意了些，免得再被人拿了错处。
今儿蔺景然途径一处假山时，隐约听见假山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和劝解声。
蔺景然脚步一顿，挽风机灵地上前探看，很快回来低声道：
“主子，是李宝林和她身边的宫女。李宝林像是在哭，说什么‘香也送了，脸也丢了’，以后可怎么办云云。”
蔺景然挑了挑眉，是了，之前挽风八卦过，李宝林献安神香被拒之门外。
看来这姑娘是又急又怕，躲这儿哭。
她无意窥人隐私，正欲悄悄离开，却听见李宝林的宫女压低声音道：
“宝林快别哭了，小心隔墙有耳。奴婢听说……智妃娘娘宫里前两日也得了些稀罕的安神香料，说是效果极佳。
或许……或许不是香的问题，是送的方式不对？或者，咱们可以打听打听智妃娘娘是如何……”
后面的话渐渐低不可闻。
蔺景然和挽风不动声色地离开，回到明曦宫时，柳七在院中等候。
柳七笑着行礼：“颖妃娘娘安，陛下说，前儿送来的那些东西笨重，怕是玩耍起来不尽兴。
这是刚贡上来的南边巧匠做的玩意儿，有些机关雀鸟，会自己啄米。
还有走马灯，画的是西域风光，转起来煞是好看。
另有一套琉璃棋子，阳光下五彩斑斓的。陛下让奴才赶紧给娘娘送来解闷。”
柳七打开箱笼一看，果然都是些精巧别致的新奇玩意。
蔺景然笑道：“陛下费心了，柳公公代我谢过陛下。”
“娘娘喜欢就好。陛下还让奴才带句话，说西苑跑马之事已安排妥当，后日若天气晴好，便带娘娘去。”
送走柳七，她好奇地摆弄起那盏西域走马灯。春桃和挽风见她开心，也跟着高兴。
“陛下待主子真是没话说。”
春桃一边帮蔺景然整理东西一边感叹。
挽风也道：“是啊，太后那边，陛下三两句话就解决了。如今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咱们明曦宫。”
蔺景然抚摸着琉璃棋子冰凉光滑的表面，她想起假山后李宝林的哭泣，和那隐约提及的智妃。
她玩闹的心思稍稍收敛。她可以不去争，但不能不防。
此时，智和宫内，智妃听完心腹宫女的回报，得知李宝林并未死心，甚至将希望寄托在打听她如何用香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她轻嗤一声：“蠢货。一次不成，便慌了手脚，尽想些旁门左道。”
她要的，可不是这种沉不住气的棋子。
宫女低声询问：“娘娘，那接下来……”
智妃执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指尖摩挲：“聂美人那边如何？”
“聂美人近日愈发沉静，除了给皇后请安，便是闭门读书习字，听说苏体已颇有几分火候。”
智妃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是能成事的性子。告诉她，陛下后日可能去西苑。西苑枫叶正红，景致不错，是个……陶冶性情的好去处。”
“是。”宫女心领神会。
陛下若去西苑，多半会带着颖妃。
聂美人出现在那里，展现一种与颖妃的鲜活灵动截然不同的的美。
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有时比刻意的接近更有效。
智妃淡漠道：“至于李宝林……既然她那么想‘效仿’本宫，那就让她继续折腾吧。
你找个机会，装作‘无意’中让她知道，本宫平日熏香，最爱在午后于水榭边。
因为那时微风拂过，香气能传得最远……尤其是，通往思政殿的方向。”
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奴婢明白。”
这是要让李宝林去当那个出头鸟，在陛下可能经过的地方用香，成与不成。
都与智妃无关，反而可能惹怒陛下。一石二鸟。
智妃端起茶盏，轻轻吹拂。蔺景然，陛下护着你，太后罚不了你。
但若这后宫接二连三因你而起波澜，陛下又能护你到几时？
帝王的耐心，从来都是有限的。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将这看似牢固的宠溺，撕开一道裂缝。
此时，明曦宫内，蔺景然玩累了新玩具，正倚在窗边看晚霞。郗砚凛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东西可还喜欢？”他低头问。
“喜欢！谢谢陛下。”蔺景然仰头笑答，主动在他下颌亲了一下。
郗砚凛受用地眯起眼：“后日带你去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