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扶摇山的观星台就有了动静。谢怜提着竹篮走到翻好的土地旁,见花城已将花籽倒在陶盘里,淡青色的籽实裹着晨露,在微光里泛着细润的光。南风抱着个木瓢跟在后面,嘴上嘟囔着“起这么早,困死了”,却先一步蹲下身,用指尖拨了拨土:“土还暖着,正好播种。”
“青蓝花喜湿,埋的时候别太深,一指深就够了。”谢怜说着,捏起三粒花籽,轻轻放进挖好的小坑里。花城则拿着木耙,等他埋好土,就轻轻耙平表层,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土里的籽实。南风看了看,也学着样子捏起花籽,虽动作生涩,却格外认真,连指缝沾了泥土都没在意。
晨光慢慢爬上山头时,观星台边的空地已种满了青蓝花籽。三人坐在石阶上歇脚,南风望着满田的新土,忽然说:“等它们发芽了,我每天来浇水,肯定比归港的冰蓝花长得壮。”谢怜笑着点头,从竹篮里拿出油纸包,刚要打开,就听见空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只羽毛泛着银光的信鸽,脚爪上系着个深棕色的布囊,正是归港老水手常用的包裹样式。花城伸手接住信鸽,解开布囊,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还有一小包晒干的花瓣。
“是老水手的信。”谢怜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归港的冰蓝花全开了,淡蓝的花映着海水,好看得很。商船带回去的花籽也发了芽,船家托人捎话,说以后走海路,看见船舷的青蓝花,就像看见了归港的方向。对了,小海娃摘了些冰蓝花晒干,说给你们泡茶喝。”
南风凑过来看完信,拿起那包干花瓣闻了闻,清冽的花香混着海风的气息,瞬间漫开来:“这花瓣泡茶肯定好喝,比我这山茶还香。”说着,就跑去屋里找陶壶,要煮一壶冰蓝花茶。
谢怜把信纸叠好收进袖中,看着空中盘旋的信鸽,忽然想起什么,对花城说:“咱们也给老水手回封信吧,告诉他青蓝花已经种好了,等秋天开花,就寄花籽过去。”花城点头,从马鞍旁取下纸笔,谢怜握着笔,一边写一边念:“扶摇山的青蓝花已播下,南风说会好好照料。盼春红长势正好,再过几日就能开花。待秋来籽熟,便寄往归港,与冰蓝花相伴码头……”
南风端着煮好的花茶回来时,信刚写完。他接过信纸看了看,又拿起笔,在末尾添了句“归港的冰蓝花干记得多晒些,下次寄来”,才把信折好放进布囊,系回信鸽脚爪上。看着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向云端,他忽然笑道:“原来花籽能连起这么多人,归港、扶摇山,还有远走的商船,都靠着花籽记挂着彼此。”
日头渐高时,三人往花田走去。绯红花苞又裂开了些,有的已露出半片绯红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南风走在最前面,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花田深处:“你们看!有只小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只浅棕色的小鹿正站在花田边,低头嗅着花苞,见他们望过来,也不慌张,反而抬着头,像是在打量这些照料花田的人。谢怜笑着挥手,小鹿晃了晃耳朵,转身轻轻跃过竹编围栏,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几片晃动的树叶。
“看来这山里的小家伙,也喜欢这些花。”花城望着小鹿消失的方向,伸手替谢怜拂去肩上的花瓣。南风则蹲在围栏边,检查着竹条的牢固度:“以后可得把围栏编得再密些,别让小鹿把花苞啃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三人坐在花田边的石凳上,喝着冰蓝花茶,聊着归港的趣事、商船的行程,还有青蓝花发芽后的照料。风里带着绯红花的清香和冰蓝茶的清甜,远处的云海慢慢流动,而观星台边的新土里,青蓝花籽正吸着晨露,在暖融融的土里,悄悄酝酿着破土而出的力量——它们会带着扶摇山的星光,带着三人的惦念,在不久的将来,绽放出一片淡蓝,再把这份春天的约定,传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