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只听得见画笔在数位板上划过的细微声响。
空舞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握住画笔，屏幕上是一条飘逸的彩带，蜿蜒如虹，缠绕在一个虚拟角色的身侧。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画作。
“姐姐——”
门被推开，关苍探进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期待。
“我今天下班早，特意去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提拉米苏。”
空舞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画笔依旧在屏幕上飞舞。彩带的末端需要再调整一下光影，那个虚拟角色的手势也需要微调才能更好地承接这条飘带。
关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精致的小盒子放在工作台旁的茶几上，自己则窝进旁边的单人沙发，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空舞工作时的侧脸。
“姐姐，你今天画了多久了？眼睛不累吗？”
“还好。”空舞简短地回答，视线仍未离开屏幕。
关苍抿了抿嘴，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吗，今天公司里发生了件特别好笑的事，王总监她...”
“稍等，”空舞终于抬起头，对关苍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这个部分马上就要完成了，等我十分钟好吗？”
关苍立刻点头如捣蒜，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乖乖缩回沙发里，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时不时偷瞄一眼工作中的空舞。
空舞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她为最新一款国风游戏设计的技能特效——“谁持彩练当空舞”，一道飘逸如虹的光带，既柔美又蕴含力量。作为自由插画师，她花了近两周时间构思这个设计，今天终于到了收尾阶段。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关苍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手机游戏已经玩了好几轮，终于忍不住又小声唤道：“姐姐...提拉米苏要化了...”
空舞没有回应。她正陷入创作的关键阶段，关苍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关苍垂下头，轻轻站起来，走到空舞身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姐姐，你已经工作一整天了...”
空舞下意识地抽回袖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就一会儿，马上就好。”
关苍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她默默退后几步，站在工作室中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空舞依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全神贯注于屏幕上的彩带。
良久，当空舞终于完成最后一道光效的调整，满意地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才突然想起关苍的存在。
“苍苍，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她转过身，却发现关苍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肩膀微微耸动。
空舞心里一紧，起身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关苍肩上：“怎么了？”
关苍转过头来，眼睛红红的，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狗：“姐姐不理我...”
空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投入，完全忽略了关苍。看着眼前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她的心瞬间软成一团。
“对不起，我刚刚...”空舞试图解释，但关苍已经一头扎进她怀里，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
“不许姐姐这样忽视我，”关苍把脸埋在空舞颈间，声音闷闷的，“不许我跟你说话时你不回应，不许我拽你袖子时你抽开手，不许...不许我站在你身边你都感觉不到...”
空舞忍不住笑了，轻轻抚摸着关苍的头发：“这么多‘不许’啊？”
“就是不许！”关苍抬起头，眼里还闪着泪光，但嘴角已经微微上扬，“姐姐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
关苍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空舞左右看了看，虽然知道家里只有她们两人，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别闹，我工作刚做完，先去洗个脸。”
她试图推开关苍，却发现对方抱得更紧了。
“不要，就要现在亲。”关苍耍赖般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姐姐今天冷落我这么久，连一个亲亲都不给吗？”
空舞无奈地摇头，最终还是屈服了，轻轻在关苍唇上印下一吻。原本打算只是浅尝辄止，但关苍立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这下满意了？”空舞微红着脸，用手指梳理着关苍有些凌乱的短发。
关苍点点头，又摇摇头：“还不够，姐姐今晚要陪我看电影，就是那部你答应了好久但一直没看的文艺片。”
“好，都依你。”空舞宠溺地刮了刮关苍的鼻子，“先去把提拉米苏拿来吧，我们分着吃。”
关苍顿时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去取蛋糕，刚才的委屈烟消云散。空舞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情绪。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恋人，工作时雷厉风行，在家却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她甘之如饴。
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电影在播放，但谁都没有认真看。关苍靠在空舞肩上，把玩着她的长发。
“姐姐，”关苍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每次你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就像你画的那条彩练，美丽又自由，仿佛随时会飞走似的。”
空舞微微一愣，低头看着怀中的关苍：“那你会怎么办？”
关苍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而执着：“那我就紧紧抓住你，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傻瓜，”空舞心头一暖，轻轻吻了吻关苍的额头，“我不会飞走的。”
“可是姐姐工作的时候，眼里完全没有我，”关苍又委屈起来，“我好怕有一天，你会沉浸在那个色彩构成的世界里，再也看不到我了。”
空舞这才明白，关苍的不安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深。她捧起关苍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听着，苍苍，我可能会暂时沉浸在创作中，但我永远不会真正忽略你。你是我灵感的源泉，知道吗？那条彩练，就是因为想到你舞剑时的姿态，才设计出来的。”
关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空舞点点头，温柔地笑了：“当然。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关苍终于彻底安心，重新窝回空舞怀里，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电影接近尾声时，空舞突然感觉肩头一沉，关苍已经靠着她睡着了。她轻轻关掉电视，小心翼翼地将关苍平放在沙发上，为她盖好毛毯。
灯光下，关苍的睡颜安宁如孩童，与白天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形象判若两人。空舞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想起三年前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关苍作为游戏公司的项目经理，来与她洽谈合作。会议上干练果断的关经理，却在聚餐时偷偷问她能否给个联系方式，眼神中的期待与紧张，与今日如出一辙。
“不许离开我...”睡梦中的关苍喃喃道，伸手抓住了空舞的衣角。
空舞温柔地笑了，轻声回应：“好，不许。”
这个简单的词，不知何时已成为她们之间最甜蜜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