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华是10月8日上午主持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市委常委会后，就离开东阳赶往京城中央党校去报到了。这个常委会内容非常简单，主要是宣布自己不在东阳的这一段时间，市委这边由李杨来主持工作，然后就当前几件在急的工作进行了表决。
在听到接下来一个月内市委这边由李杨主持工作时，与会常委也是一点都不吃惊，前些日子就是黎春华在市委坐阵，但是基本上大事小事还不是都由李杨在拍板，不同的是原来李杨秉着规矩什么事都会跟黎春华汇报通气，而现在却是连这道程序都没有了。不过东阳也算创造了一个历史，现在市委市政府两边都是由副职在主持工作。
在市委院子里送走黎春华后，常务副市长柳长青一脸苦笑的来到李杨身边说有事要去李书记办公室坐坐。李杨看着柳长青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因为前期市政府那边也没有什么棘手的工作需要请示市委这边。
果然，在李杨办公室坐下来后，柳长青苦笑道：“李书记，这个古总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太难打交道了。我昨天接触了一天，才发现他们什么口都敢开，什么要求他都敢提。”
柳长青这句话也引发了李杨的兴趣，他笑道：“怎么了，他古磊总不是一个来东阳投资的商人而已，你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投资商，还会被他吓住。”
“您是不知道，他古总很少说话，基本上都是他身边两个男助手在谈，一开口就要以“零地价”获得土地使用权，还要求我们政府主动承担基础设施建设，比如道路、水电、厂房及项目前期的规划、审批、环评等费用，他们还要求土地证办下来后由政府出面找银行贷一笔资金让他们进行核心生产环节的投入。”柳长青吐着苦水道。
李杨听得愣住了，见过空手套白狼的，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市政府来空手套白狼，说白了他基本上前期一分钱都不需要拿出来，全部要求政府买单，最后连生产投入都是要政府出面给他担保贷款，赚了是他的，亏了就归你政府收拾烂摊子。
我怎么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他这完全是无需支付高额土地款即可获得大片土地，就算什么都不生产，他后续可以通过厂房出租、土地增值或工业生产获利。
有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硬要找你古磊古总，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的，难道就凭你脑袋头发少吗。
柳长青继续吐槽道：“我要是一说这不行，那古总就开口说什么要把东阳招商环境差给省委省政府汇报，他那哪是来投资的，完全把我们当冤大头嘛。”
李杨在北阳当市委书记时也了解了过一些地方的招商引资情况，知道在90年代时，国家还处于工业化初期，基层政府面临“财政紧张、项目匮乏”的困境，投资商利用基层政府急于招商引资、财政资源有限、土地管理不规范等特点，通过低成本获取土地、政策优惠及配套资源，以少量自有资金撬动大规模投资，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操作模式。但是随着2000年后土地招拍挂制度的推行，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模式逐渐规范，现在基本已经很少听到这种模式了，没想到自己今天在东阳却碰上了。
听到柳长青的抱怨后，李杨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掏出手机给李成林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李杨就把古磊的情况说了一下，最主要就是古磊名下的东古集团到底是经营什么项目的。柳长青一看李杨在打电话时说的话，就知道他正在拜托人在查这个古磊的情况。虽然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但是要在高深莫测的京城查一个公司的情况，没点能耐是不容易办到的，何况是现查。
没有让柳长青久等，当李杨放下电话后，先是在便笺纸上写了一串号码，然后递给柳长青，告诉他这是京城方面的一个传真号，等会让市政府办公室那边联系一下，别人会将古磊和他名下东古集团的相关资料传过来，到时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看到柳长青点头表示明白后，李杨还向他提前透露了一个消息，说这个古磊是东北人，在京城闯荡了十几年也就那个样。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认识了一个大院子弟，两人一拍即合，成立了这个东古集团，主要业务就是专门为一些跑部进京的地方官员拉关系当掮客，估计那个林副省长也是通过这层关系认识的。柳长青也知道了东古集团的东指的就是那个大院子弟——姜东。
柳长青听到这里不禁说道：“那不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嘛，那他来我们这里能投资什么？”李杨笑了笑：“说不定别人现在开始转型做实业了呢，一切等你收到资料再说。”
柳长青好像没有听到李杨的话，仍然坐着问道：“李书记，我对这古磊不感兴趣，就算做实业也不是一个什么好项目，您给句准话，到时要是他的项目不适合我们东阳，我该怎么办？您也知道，黎书记离开前可是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的。”
李杨知道柳长青接触过古磊后已经对他不感冒了，对这个项目也是没有抱蛮大的希望。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希望这个项目失败后，能直接去面对黎春华的是李杨自己，他现在要在李杨这里得到一个准信。
李杨也理解柳长青，一个常务副市长暂时主持市政府工作，工作上再兢兢业业也是步履维艰，一个小小的问责都会让他承受不起。所以他也没有推辞，直接说道：“这样，只要这个东古集团继续提无理要求，或者等会你收到的资料有问题，你直接拒绝就是了，到时候黎书记那边我去解释。”
听到这句话，柳长青满是感激的表情站了起来：“李书记，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放心，我一定严格把好关，坚决不让一家好企业来了东阳而留不住，但是也肯定不会让一家皮包公司来祸害我们东阳。”
柳长青离开办公室后，李杨靠在靠椅上沉思了起来。他刚才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柳长青，东古集团的姜东虽然是一个大院子弟，但是其父辈中还有人仍然在位，比如姜东的一个叔叔现在是海甸区的区长，但是很有可能止步于此了，一是没有年龄优势了，二来上面没有人给他发话了，最多副部退休。李成林还告诉李杨，他刚才看到东古集团姜东的名字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因为自己集团就在海甸区，曾经这个姜东还求他叔叔来过一次华能集团看能不能做一些业务，不过当时是一个副总接待的，最后也只是跟李成林汇报了一下。
......
柳长青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只不过电话中的语气带了点恭敬之意，不过李杨也没有在意。原来柳长青一回市政府，就叫秘书去政府办收一下传真，等秘书拿着几张传真纸进来时，他接过来在看传真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秘书，说这是那个单位传过来的，秘书也是很随意回答说对方是华能集团董事会办公室。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柳长青可是知道华能集团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妥妥的大型央企呀，没想到李杨一个电话就直接打到了这家企业，并且看当时说话表情那可是相当随意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李杨跟华能那边认识的人至少也是一个高管级别，否则别人也不会那么快就通过传真把资料传过来。
看来有时间要多往李杨那儿跑跑了，说不定有机会从华能那边搞个把项目过来，那还不比这什么东古集团强万倍。所以他现在打电话无形中就客气了不少，挂电话时也是等李杨挂掉后才关掉手机。
柳长青已经决定了，这个东古集团东阳不欢迎，等会再来谈判自己可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了，你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投机分子哪来的勇气在这狮子大开口。至于会不会被黎春华责怪，反正到时有李杨顶在前面，他怕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