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风带着血腥气，吹得人心里发紧。清虞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小心翼翼地扶起沐暃的上半身。他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每一寸肌肉都因为脱力而松弛，伤口处的血还在慢慢往外渗，染红了清虞缨的衣袖。
“清哲，搭把手。”清虞缨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清哲连忙擦干眼泪，跑到沐暃另一侧，学着姐姐的样子，小心地抬起沐暃的胳膊。他的小手还在发抖，碰到沐暃伤口时，忍不住缩了一下，生怕弄疼了他。
两人合力将沐暃的两条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的身体稍微靠在他们身上。清虞缨的脊椎被压得微微弯曲，清哲更是几乎要踮起脚尖才能撑住，少年单薄的肩膀抖得厉害，却咬着牙不肯松手。
“慢一点，小心台阶。”清虞缨叮嘱道，率先迈出脚步。
他们一步一顿地往台下走，沐暃的双脚在地上拖沓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下一级台阶，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周围的观众纷纷让开道路，看着这三个艰难前行的身影，眼神里有同情，有敬佩，还有些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这少年真是拼命啊，为了个铜徽章，把自己伤成这样。”
“看那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清虞缨和清哲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一步，又一步。汗水顺着清虞缨的脸颊滑落，滴在沐暃的衣服上，与血水混在一起。清哲的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珠，却硬是没再哭出声，只是偶尔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沐暃，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们就这样慢慢走着，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出斗武场的主厅，来到外面相对安静的通道。通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沉重的画。
人越来越少，最后走到一处岔路口，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箱，鲜有人来，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清虞缨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正想调整一下姿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几位请等一下。”
那声音沉稳，带着几分熟悉，正是斗武场的裁判。
清虞缨和清哲同时转过身，警惕地看着来人。裁判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用布包着。
清虞缨将沐暃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挡在清哲身前，眼神冷冰冰的，带着防备：“裁判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经历了刚才的大战，她对斗武场的人难免多了几分警惕。
裁判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三人狼狈的样子，尤其是沐暃那毫无生气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比赛结束得匆忙，沐暃已经赢了十八场，按规矩本应该当场赐予铜徽章的，可我一时忙乱竟忘了，这才追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布包，露出里面一块巴掌大的徽章。那徽章是用精铁打造的，表面被染成了厚重的青铜色，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是一个简化的星辰图案，透着一股古朴而庄重的气息。
“这是他的铜徽章。”裁判伸出手，将徽章递向他们，“按照斗武场的规矩，连胜十八场者可得此徽章，凭它可兑换相应的奖励。请收好。”
清哲看着那块青铜徽章，眼睛亮了一下，这就是沐暃拼了命换来的东西，也是能让他觉醒星辰之力的关键。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徽章，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握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谢谢裁判。”清哲小声说道，将徽章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掉了。
裁判点点头，又补充道：“另外，在赐予徽章后，你们可以去斗武场内的段位兑换区兑换自己想要的东西。那里有修炼用的丹药、功法、武器，还有一些稀有的材料，不过按照规矩，只能兑换一样。”
“兑换区？”清哲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猛地抬头看向清虞缨，脸上的担忧被巨大的喜悦取代，兴奋地说道，“姐！是兑换区！我们现在就去兑换星启石吧！有了星启石，我就能觉醒星辰之力了！”
他盼这一天盼了太久，此刻终于近在眼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清虞缨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柔和，她点了点头：“好。你把徽章给我，姐这就去兑换。沐暃就由你照看了，我去去就来，很快回来。”
她接过清哲递来的铜徽章，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看向裁判，语气缓和了些：“裁判，请问兑换区怎么走？”
裁判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往左边那个走廊上一直走，走到尽头再左拐，就能看到‘段位兑换区’的牌子了，很好找。”
他的目光落在沐暃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关切：“不过……他伤得很重，气息很不稳定，得尽快医治才行。斗武场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医馆，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他过去看看，那里的大夫治外伤很有经验。”
清虞缨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沐暃，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她心里很是感激，刚才还对裁判心存戒备，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帮忙。
“那就多谢您了。”清虞缨诚恳地说道，“清哲，你跟裁判叔叔去医馆，好好看着沐暃，别乱跑，等我回来找你们。”
“嗯！我知道了姐！”清哲用力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能让沐暃快点好起来，便鼓起了勇气。他小心地扶着沐暃的胳膊，对裁判说道，“麻烦叔叔了。”
裁判笑了笑：“不客气，举手之劳。”他走上前，小心地从清哲那边接过沐暃的一部分重量，“来吧，我们慢慢走，医馆不远。”
清虞缨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朝着裁判指的方向走去。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怀里的铜徽章硌着胸口，沉甸甸的，像一份责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拿到星启石，然后去医馆看看沐暃。
而另一边，裁判扶着沐暃的另一侧，清哲在旁边小心地跟着，时不时看看沐暃的脸。
“叔叔，沐暃他……他不会有事吧？”清哲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担忧。
裁判低头看了看沐暃，叹了口气：“放心吧，这孩子看着瘦，骨头却硬得很，刚才那种情况下都能撑过来，不会有事的。医馆的大夫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裁判心里却也有些佩服。他在斗武场当了十几年裁判，见过不少拼命的武者，却很少有人能像沐暃这样，以二段星者的修为硬撼三段，还能拼到最后一刻，这份韧性，实在难得。
三人慢慢走着，清哲的小手一直紧紧抓着沐暃的衣角，像是在确认他还在身边。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向前延伸。
斗武场的喧嚣渐渐远了，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安宁。清虞缨在去兑换区的路上，清哲和裁判在去医馆的路上，而沐暃虽然昏迷着，却也在朝着康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