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本来打算陪姜禾一起去中医科报道。
姜禾拒绝得干脆利落。
“既然这个担子交给我，那院长也应该信任我，对吗？”
姜禾已经迅速厘清自己的定位，心态也调整得极好。
薛谨见状，果然不再说什么。
只让姜禾之后有麻烦尽管去找她。
姜禾表面上点头答应，其实内心里并没有在意。
她知道，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去面对、解决。
比如……
现在中医科一众医护的抵触和抗拒情绪。
中医科办公室。
只要是手上没有急事的中医科医护都在这儿了。
场面看着人头攒动，实际所有人都很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倒是门口探头偷看的病人或病人家属，声音比屋内还要大——
“这是在做什么？领导训话吗？”
“听说有新的中医科主任来了，接替陈主任的。”
“陈主任真的不回来了吗？哎，我家老头痛了几十年的病就是他治好的，这么好的医生怎么就不在咱们这儿了呢？”
“可不是嘛，我特意从隔壁镇跑来这里，就是奔着陈主任来的，谁知道他们说陈主任调走了……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主任怎么样，有没有陈主任优秀？”
“我怎么看着那里站着的是个年轻女娃娃啊？该不会她就是新来的主任吧？”
“开什么玩笑，那女同志跟我孙女差不多大，这就能当主任了？”
“他还真的没开玩笑，听说新来的主任才二十多岁。”
“嘶，这是哪个蠢蛋领导拍脑门想出的决定？”
“咱们能不能转到其他科室啊，感觉这里要完蛋。”
“估计是那个领导亲戚吧，啧啧，以后我可不敢来这中医科。”
“……”
或许门口聚集的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
但他们一堆人汇聚起来，再小的声音也变大了。
声音无孔不入的钻进办公室里。
也落入中医科众人耳里。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有人过去把门关上。
可是谁都没有这样做，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他们巴不得那些声音大一些、再大一些……
最好让前面这个不自量力要当主任的姜禾好好听一听！
不止是他们这些医护不满，所有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也都在不满！
这么大的压力，姜禾真的能够面不改色，继续当她的代理主任吗？
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们悄悄抬头，想要看见姜禾的失态愤怒。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一派云淡风轻——
姜禾站在那里，一身白大褂，纤细挺拔，沉静内敛。
乌黑油润的长发用木簪挽在脑后，领口别着一支钢笔，腕间戴着块手表，光看打扮很是利落。
那脸上表情淡然而专注，面对眼前一众下属，还有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质疑声，她不卑不亢、不慌不乱。
她就静静地听着，嘴角微抿，眼神坚定，像是扎根于山石间的翠竹，自带坚韧冷静的气度，不会为任何狂风所折。
环视一周的姜禾，也没有出声提醒任何人去关门把所有探究隔绝在外。
她只是嗓音平缓地开口介绍：
“你们好，我是从今天开始成为中医科代理主任的姜禾。”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
没有鼓掌，没有欢呼……什么都没有。
有种无声的冰冷在这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姜禾瞥了眼站在最近的那位刘德昌副主任。
她刚到中医科时，这位副主任还笑呵呵地表示了欢迎。
可是现在大家站在这里，所有人都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抵触。
这位副主任却什么都没说。
他半阖着眼睛，站在那里，昏昏欲睡。
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禾不动声色。
心里却对这位副主任的为人有了判断。
于是，她干脆略过对方。
随后以最淡定的姿态，丢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我知道你们都不满意我。”
在场人无不屏气愕然。
就、就这样明晃晃点出来了？
这种事不应该成为大家的心照不宣吗？
姜禾自顾自，继续道：
“可能在有些人看来，我这个空降的代理主任就是关系户，是薛院长强行安排过来的，所以你们不服气，觉得抵触，甚至想要干脆赶走我。”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惊讶于姜禾的直白！
姜禾无畏无惧地迎上他们视线。
“我说话很直接吗？或许吧。但这个心结就在那里，像是病灶，它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不会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与其放任不管，等多日后酿成大祸，倒不如早点戳破！”
所有人都安静而震撼地看着她。
就连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刘副主任，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再无困意。
姜禾见到这个场面，愈发的掷地有声：
“我也不跟你们讲大道理了——很简单，给我一周时间！这一周里，你们尽量配合我的工作，看看我的能力和水平如何！反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要是等一周，你们对我仍然不满意，我会主动退位让贤，可若是你们改变了想法……”
后面的话，不用姜禾说大家也知道。
“真、真的吗？”
有人不敢相信的脱口喃喃。
姜禾顺势望过去，平静到可以说礼貌贴心地询问：
“需要我白纸黑字写下来吗？”
那人窘迫不已，连连摆手说不用。
可是他的内心却隐隐有些激动……
真的有机会改变吗？
“既然这样，就由我来当这个证人吧。”
谁都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刘副主任！
他难得收敛了笑，模样瞧着有些严肃。
“如果一周后，在场超过半数的人反对姜医生当这个主任，那么我会亲自去找薛院长，让她给我们换个主任！”
姜禾缓缓点头：
“好，一言为定！”
不到半天的功夫，这个约定或者说赌约，就以惊人的速度在医院传开了！
有人嘲笑，有人质疑，有人看热闹，有人巴不得姜禾倒台……
很快，连薛谨都知道了这件事，想把姜禾叫过去问问。
可仔细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
姜禾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