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沉墨见宋栖钰走过来，似忍不住，闷闷地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我...咳...我没事。”
他竭力想保持正常的样子，咳嗽声却隔一会儿就响起，根本就无法让宋栖钰安心。
她伸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不烫，应该不是风寒发热，脸色瞧着也还行，不至于是很严重的病症。
宋栖钰回想了下殷沉墨以前的情况，问：
“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指的是殷沉墨从前被“苛待”，即便是冬日也要喝冰水导致的嗓子问题。
后来经过御医调理，嗓子情况好了许多，但遇到些极寒的天气，或是花粉尘土飞扬等情况，就会控制不住地咳嗽。
殷沉墨又连续咳嗽了好几下，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唇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回道：
“应该是的吧。没关系，你知道的，这咳嗽不打紧，我都习惯了，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的。”
“连姑娘还等你陪她进佛堂呢，我们走吧，不用太担心。”
以退为进，才能更有效地获取她的关注。
果然，宋栖钰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咳嗽没影响，但你一直咳嗽身体肯定不舒服。”
“佛堂里香灰多，进去后，咳嗽的情况说不定会更严重。”
宋栖钰站在门口往外张望许久，看见一处空旷透气的角落，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那儿歇歇，我再找寺庙里的师父要些清水，润润嗓子，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殷沉墨心情飞扬起来，面上还是做出迟疑的表情，
“可是，连姑娘还在等你陪她进佛堂......”
宋栖钰这才反应过来。
多年来对殷沉墨的关心都快刻入骨子里，她见他不舒服，就习惯地照顾。
这次竟然都忘了还有另外的人在。
宋栖钰有些不好意思，让殷沉墨在原地等一等，自己走向连媗，说道：
“不好意思啊，连姑娘，陈殷身体有点不适，我陪他去开阔的地方走一走。”
“你也不用担心，给护身石开光的事情我去和寺庙里的大师傅交代一声。他们对这套流程很熟悉的，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连媗惊讶地“啊”了一声，扁扁嘴唇，显出几分委屈，
“宋哥哥，我可以等你的。我可以等你将陈郎君安顿好，我们再一起进去。”
宋栖钰为难地摇头拒绝，“他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我得一直盯着。”
她向来好说话，这是第一次果断直接地拒绝连媗的请求，连媗咬着唇，眼中的失落遮掩不住。
宋栖钰也没办法，违背了自己先前说的话，她也有些不习惯，神情凝重，思索有没有能两全的办法。
还没想出来，殷沉墨又走了过来，他继续咳嗽两声，含着歉意对连媗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都是老毛病，每次犯病，七七都会守在我身边，直到完全好起来，她不放心别人照看我。”
毕竟，当初他的处境那般差，成了皇子后伺候的宫人也不怎么尽心，宋栖钰不多花些心思，还真怕他的病况会恶化。
但这属于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内情，外人听起来，就总觉得有些刺耳。
殷沉墨还没停下，朝宋栖钰点点头，催促：
“七七，你去找那位负责的师傅说一声吧，将事情交代给他。连姑娘远道而来，咳咳咳......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耽误时间。”
宋栖钰听了，觉得他的话也很有道理。
尤其是他还在继续咳嗽，连媗的时间不能耽误，他的情况同样不能耽误。
宋栖钰略紧迫了些，对着连媗点点头，快步走进佛堂，先进去找负责开光的大师傅。
连媗被留下来和殷沉墨单独相处。
殷沉墨心情顺畅了，觉得眼前的人倒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又说了一声：
“七七总是这样小心我的情况，对别人可能就忽略了些。连姑娘，抱歉呀。”
他在朝堂上，训斥责罚大臣时多严重都从没生出歉疚之心，这时候说起道歉的话语时，竟然出奇地不觉得难出口。
但这样的道歉，落在连媗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在挑衅。
他每说一遍，就是在她的面前强调，强调她在宋郎君心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位置。
之前的照顾，不过是君子品格的宋郎君对任何人都有的礼貌。
事实上，殷沉墨也确实是这么个想法。
连媗在宋栖钰心中并不重要，她也不能重要。
不管之前她用什么法子，装可怜或是撒娇卖乖获得宋栖钰的照顾关心。
在他发现后，一切都要被打回原形。
比可怜，比博取宋栖钰关注，这么多年里，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过他。
他也绝不允许，有人能从他这儿，得到宋栖钰的关注。
这是属于殷沉墨的本能，本能掠夺宋栖钰的目光，本能敌视想要抢走宋栖钰目光的人。
殷沉墨从乞儿一般的存在走到现在，这一路，他能够拥有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因而对于能够把握住的，就握得格外得紧，容不得旁人多看两眼。
就像刚成为皇子对食物的护食心态一样。
那是他赖以生存的资本呀，太过珍贵，绝不能有任何动摇。
连媗觉得眼前的殷沉墨更碍眼了。
不过，她也只觉得是他打扰了自己与心慕郎君相处的原因。
连媗冲他翻了个白眼，知道眼前情况没有办法改变，失落地由着寺庙中的师傅将她带走。
没关系，这次没有单独相处成功，总还是有下一次的机会的。
连媗走后，殷沉墨就跟着宋栖钰到了外面。
吹吹风，饮杯温水，欣赏着美妙的自然风光，与宋栖钰闲聊畅谈，殷沉墨觉得又回到了马车里。
他心情不错，想着等万寿节后，连媗来殷国的目的达成，就会回她的家乡草原。
那是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再没有机会见到宋栖钰。
殷沉墨心情便更好。
这时候，他如何都没有料到，几日后，万寿节当天，连媗会给他来个当头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