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风暴迎面而来，林峰的冲锋轨迹却在瞬间变得诡异莫测。
他并非直线冲向枪口，而是在枪声响起的刹那，猛地向左侧一个踉跄，整个人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打出一连串火星。
肩上扛着的蝎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沙袋，沉重的分量让林峰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
他没有丝毫停顿，借着撞击墙壁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将蝎子甩向自己的背部，同时从战术腰带上扯下最后一枚烟雾弹，拉开引信，朝着敌人最密集的方向扔了过去。
“噗——”
浓郁的灰色烟雾瞬间喷涌而出，迅速笼罩了狭窄的走廊。
敌人的视野被遮蔽，枪声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咳咳……目标消失！保持警戒！二组，从侧面包抄！”
通讯器里传来敌人小队长压抑着怒火的命令。
林峰听着那声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没有选择逃向被炸开的通风口，那是最显眼的目标。
他扛着蝎子，转身冲向走廊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维修通道，那里的门板早已在之前的交火中被子弹打得松动。
他用肩膀狠狠一撞，门板应声而倒。
门后是一个更加黑暗狭窄的空间，充满了各种交错的管道和线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研究所的“血管”，是建筑的夹层空间。
林峰一头扎了进去，浓烟隔绝了身后的视线，也隔绝了敌人的追击。
他不敢停下，背着一个人在高低不平的管道上穿行，每一步都消耗着他本已不多的体力。左肩的伤口因为负重和剧烈运动，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后背上被军刀划开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将作战服黏在皮肤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视野也开始阵阵发黑。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山猫和吴哲需要时间，齐桓还在等着他。
……
通风管道的另一端。
“砰！”
山猫和吴哲狼狈地从出口滚落，摔在一间充满巨大机械轰鸣声的房间里。
这里是研究所的动力室，数个巨大的发电机组正在运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山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转身就要往通风管道里爬回去。
“你干什么！”吴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有些尖锐。
“放手！”山猫的眼睛通红，他用力想甩开吴哲的手，“我要回去！林峰还在下面！他一个人，还扛着蝎子！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回去？回去送死吗？”吴哲死死地拽着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除了多一具尸体，还能改变什么？你忘了林峰的命令了吗？他让我们走，就是为了让我们去完成任务，不是让你回去逞英雄的！”
“那也是命令！可他也是我们的兄弟！”山猫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一把揪住吴哲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A大队的人，一个都不能少！这句话你忘了吗？我们把他一个人丢在枪林弹雨里，自己像老鼠一样从通风管道里逃出来，这算什么？这他妈算什么兄弟！”
“算活着！算保留希望！”吴哲毫不退让地迎着山可的目光，“山猫，你给我冷静点！林峰不是傻子，他敢那么做，就一定有他的计划！他是在用自己给我们创造机会！你现在回去，就是把他用命换来的机会白白扔掉！你对得起他吗？”
“我……”山猫的身体僵住了，揪着吴哲衣领的手也松开了几分。
理智告诉他，吴哲说的是对的。
可一想到林峰独自面对敌人潮水般攻击的身影，他内心的愧疚和煎熬就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躲在这里等死吗？”山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迷茫。
吴哲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四周，目光迅速锁定在角落里的一台独立的控制电脑上。
他快步走过去，从战术背包里掏出自己的微型电脑和几根连接线，手法熟练地接入了动力室的控制系统。
“等死是最愚蠢的选择。”吴哲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林峰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就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我要找到这个研究所的结构图，找到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或者……找到一个能帮到他的方法。”
电脑屏幕上，无数代码飞速闪过。
吴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糟。”他沉声说道，“整个研究所的网络是物理隔绝的，我无法连接到外部。而且，所有的安保系统，包括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士兵，他们的指挥调度，都由一个独立的服务器控制。”
“服务器在哪？”山猫立刻问道。
“就在我们脚下。”吴哲指了指地面，“地下一层，一个被最高级别物理防御保护起来的核心区域。”
“那我们下去把它炸了！”山猫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没用的。”吴哲摇了摇头，泼了一盆冷水，“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突破防御进去，就算进去了，炸掉服务器只会让整个研究所的防御系统陷入预设的最高戒备状态，所有的通道都会被封死，到时候我们真的就成了瓮中之鳖。”
山猫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机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希望再一次破灭。
“等等……”吴
哲忽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他盯着屏幕上一段刚刚截获的异常通讯，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了？”山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有其他人……”吴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有一股外部的信号，正在尝试……正在尝试接管那个服务器。”
“什么？是袁朗吗？是我们的援军？”山猫激动地凑了过来。
“不……不知道。”吴哲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这个信号的加密方式我从来没见过，不是我们军方的任何一种。它非常强大，而且……而且行事风格很诡异。它不是在强行破解，而是在……像病毒一样，在渗透，在寻找系统的漏洞。”
“敌是友？”
“我不知道。”吴哲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研究所里，除了我们和追兵，还有第三方势力。我们……我们闯进了一个更加复杂的棋局里。”
……
管道夹层中，林峰靠在一根粗大的通风管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将蝎子平放在地上，撕下自己作战服的一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左肩的伤口。
失血让他感到阵阵眩晕，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能听到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他们正在分头搜索，包围圈在不断缩小。
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不醒的蝎子，这个昔日的王牌狙击手，此刻却成了他最大的累赘。
但林峰没有丝毫抛弃他的念头。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除了军刀，只剩下最后一枚闪光弹。
“袁朗……这就是你的考验吗？”林峰靠在管道上，轻声自语，“把我们扔进一个死局里，然后看我们怎么挣扎？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知道，袁朗一定在看着。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疑点，袁朗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研究所的危险程度。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是为了考验他们？还是为了引出某个隐藏在幕后的人？
林峰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有手电筒的光束从管道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他被发现了。
林峰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和闪光弹，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瞬间。
“嗡——”
整个研究所的电力系统似乎晃动了一下，头顶的照明灯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
“警报！警报！三号区域电力系统故障！重复，三号区域电力系统故障！”
“四号区域出现未知入侵！所有单位注意！”
“指挥系统受到干扰！无法连接！重复，无法连接！”
追兵们的通讯器里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喊叫，原本井然有序的搜索立刻被打乱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队长让我们原地待命！”
“见鬼！灯怎么灭了！”
林峰所在的这片区域，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只有远处应急通道的红色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机会！
林峰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扛起地上的蝎子，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追兵相反的位置，冲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打乱了敌人的部署，也为他创造了一线生机。
是吴哲他们干的吗？
不，不对。吴哲就算能黑进动力室，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混乱。
是那个……第三方？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未知的敌人，远比一个已知的敌人更加可怕。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巨人棋局的蚂蚁，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
动力室内。
山猫和吴哲目瞪口呆地看着控制台上的景象。
就在刚才，那股神秘的外部信号突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瞬间瘫痪了研究所近三分之一的电力系统，并制造了大量的虚假警报，让整个安保系统陷入了混乱。
“这……这是谁干的？”山猫结结巴巴地问道。
“一个怪物……”吴哲喃喃自语，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试图追踪那股信号的来源，但对方的手法实在太高明，每一次都像泥鳅一样滑走，不留任何痕迹。
“他……他在帮我们？”山猫看着屏幕上，代表追兵的光点陷入了一片混乱，而代表林峰的信号，则趁机脱离了包围圈。
“不一定。”吴哲的表情依旧严肃，“他可能只是想把水搅浑，方便他自己达成目的。我们的脱困，或许只是一个附带的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山猫，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山猫，我们现在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那个第三方，他的目标是服务器。他现在正在从外部攻击，但物理防御系统还在生效，他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吴哲指着屏幕上的结构图，“而我们，现在就在服务器的正上方。有一条维修通道，可以直通地下一层。”
山猫瞬间明白了吴哲的意思。
“你想……我们去服务器室？”
“对。”吴哲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第一，那里现在是整个研究所最混乱的地方，也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第二，只有进入服务器室，我们才能知道那个第三方到底是谁，是敌是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吴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有控制了服务器，我们才能真正关闭安保系统，才能把林峰和蝎子，安全地带出去！”
山猫沉默了。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
他们两个人，要去闯整个研究所防守最严密的核心。
但这也是……唯一一个能破局的计划。
回去找林峰，是送死。
躲在这里，是等死。
只有向前，冲向最危险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你忘了我们的使命吗？齐桓还在等着我们去救！真相还在等着我们去揭开！”
林峰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山猫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迷茫和挣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浪费他用命换来的机会。”
他看着吴哲，伸出了拳头。
“A大队，不抛弃，不放弃。”
吴哲也伸出拳头，与他重重地碰了一下。
“不抛事故，不放弃。”
“走吧。”山猫转身，走向那条通往地下的维修通道入口，“去会一会那个藏在后面的‘朋友’，也该让这帮孙子知道，我们A大队，不是好惹的！”
吴哲看着山猫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那个冷静果敢的突击手，回来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正在快速移动的，代表林峰的信号，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撑住，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