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空的乌云越积越厚,仿佛随时都能拧出腥风血雨。
慕容家这艘看似庞大的巨轮,在皇帝毫不留情的彻查和民间汹涌的舆论双重打击下,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慕容卓在朝堂上日渐孤立,往日里趋炎附势的门生故旧,此刻要么噤若寒蝉,要么悄然划清界限。几桩涉及慕容家核心子弟贪腐、夺产、甚至人命的案子,证据确凿,被宇文烬直接甩到了刑部和大理寺,要求严办,毫不留情。
慕容卓终于意识到,皇帝这次是铁了心要铲除慕容家,绝不仅仅是惩戒皇后那么简单。以往的君臣默契、权力制衡,在皇权绝对的意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绝望和疯狂,如同毒藤,在这个权倾朝野数十年的老人心中迅速蔓延。
“父亲!不能再等了!”慕容锋双目赤红,闯进书房,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陛下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清月被禁足,几个堂弟下了大狱,弹劾我们的折子堆成了山!再这样下去,我们慕容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慕容卓坐在太师椅上,脸色灰败,往日里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一片浑浊。他何尝不知?但他还在犹豫,逼宫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我们……还有退路吗?”他声音沙哑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退路?哪还有退路!”慕容锋急道,“陛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分明是要将我们连根拔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我们在京畿大营和禁军中还有人手,西山大营的副将赵阔是您一手提拔的,对您感恩戴德!只要谋划得当,趁其不备,控制宫城,逼陛下写下退位诏书,扶植年幼的宗室上位,我们慕容家依旧是大魏第一世家!”
慕容卓的手指死死抠着扶手,骨节泛白。他想起女儿慕容清月在宫中受的委屈,想起家族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想起自己一生的权势即将化为乌有……一股豁出去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射出孤注一掷的凶光,“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去联络赵阔!还有我们在宫里的内应!三日后子时,趁宫门下钥,守卫换防之际,动手!”
一场惊天阴谋,在绝望和野心的驱使下,悄然酝酿。慕容家动用了数十年经营的所有暗桩和人脉,秘密调动死士,联络军中党羽,准备发动一场雷霆般的宫廷政变。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自以为隐秘的一切,早已落在了宇文烬的眼中。这位以暴戾多疑着称的帝王,其掌控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恐怖。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宇文烬看着暗卫统领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慕容卓父子与京畿大营、西山大营某些将领的密会时间、地点,甚至部分谈话内容。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早已料定的嘲讽。
【果然……狗急跳墙了。】
【慕容卓,】
【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也好,】
【省得朕再费心搜集罪证。】
【谋逆大罪,】
【正好将你们连根铲除!】
他想起不久前,林潇潇在一次看似无意的闲聊中,曾揉着肚子,蹙着眉说:“陛下,嫔妾昨夜做了个怪梦,梦见好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像老鼠一样在宫墙根下钻来钻去,还……还拿着明晃晃的刀,吓死人了。”当时她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自己孕期多梦,胡思乱想。
此刻回想起来,那哪里是胡思乱想?分明是一种近乎预知的警示!虽然模糊,却精准地指向了宫变的可能!再加上暗卫早已察觉的慕容家异常调动,两相印证,宇文烬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个女人……】
【还真是朕的福星。】
【连做梦都能梦到关键。】
【虽然她自己可能都没当回事。】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传令下去,”宇文烬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凛冽的杀意,“西山大营主将周振,暗中控制副将赵阔及其党羽,不得走漏风声。京畿大营加强戒备,没有朕的手谕,一兵一卒不得擅动。宫中侍卫统领,按计划调整布防,子时之前,将所有可疑内应,全部秘密控制。另,调镇北军精锐三千,化整为零,今夜入城,埋伏于宫外指定地点。”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而隐秘地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收紧,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皇宫内外,表面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秩序。夕阳西下,宫门依次落锁,巡夜的侍卫按时交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然而,在这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知晓内情的高级将领和侍卫头领,无不绷紧了神经,手心冒汗。不知情的低级宫人和士兵,则依旧按部就班,丝毫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坤宁宫内,慕容清月对父兄的疯狂计划一无所知,她还在痴痴等待着家族的救援,幻想着重获自由、重掌凤印的那一天。她对着铜镜,仔细描画着眉毛,嘴里喃喃自语:“等本宫出去……定要那贱人不得好死……”
长春宫里,林潇潇正美滋滋地享用着晚膳。不知为何,她今晚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右眼皮跳了几下。
【啧,】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封建迷信要不得!】
【肯定是今天下午睡多了。】
【不过这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有啥事要发生?】
【该不会是慕容家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狗急跳墙,】
【说不定真能干出点疯狂的事。】
【算了算了,】
【天塌下来有老板顶着。】
【我还是多吃点,】
攒足力气,
万一真要跑路……
呸呸呸!
乌鸦嘴!
有系统在,
我怕啥!
她甩甩头,把那些不安的念头抛开,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夜色,越来越深。子时将近,皇宫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寂静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宫廷巨变,即将拉开序幕。
而稳坐钓鱼台的宇文烬,正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寒光闪烁,如同盯紧了猎物的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