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千秋寿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殿。殿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一派喜庆祥和。
后宫妃嫔、皇室宗亲、有品级的命妇们济济一堂,衣香鬓影,笑语喧哗。林潇潇因着身孕,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对靠后但视野尚可的位置,由孙嬷嬷和小翠一左一右小心伺候着。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口吃着特意为她准备的清淡菜肴,心里只盼着这冗长的宴会赶紧结束,好回去躺着。
【唉,这种团建活动最无聊了!】
【还得保持假笑,脸都快僵了!】
【什么时候能开溜啊?】
【崽啊,你可要乖乖的,别在这个时候闹腾……】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酒过三巡,歌舞助兴的环节到了高潮。几个节目过后,席间忽然有人笑着提议:“听闻锦贵人昔日一舞动京城,堪称京城第一舞魁。今日皇后娘娘寿辰,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何不请锦贵人献舞一曲,为娘娘贺寿,也让我等再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毫不掩饰的奚落和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林潇潇……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卧槽!来了!】
【果然有刁民想害朕!】
【让我一个快临盆的孕妇跳舞?】
【这安的什么心?!】
【是想让我动胎气?还是想看我出丑?】
【其心可诛!】
林潇潇心里警铃大作,瞬间开启了最高警戒模式。她感觉到身旁的孙嬷嬷和小翠身体都僵住了。上首的皇后慕容清月,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淡淡地扫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就连坐在主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宇文烬,也微微蹙了下眉,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潇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扶着后腰,在小翠的搀扶下,缓缓地、有些笨拙地站起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彰显着她身子的不便。她来到殿中,向皇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承蒙这位大人抬爱,提及婢妾过往微末技艺,婢妾惶恐。”她语气谦卑,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只是……婢妾如今身子笨重,实在不便起舞,恐举止失仪,惊扰了娘娘与各位贵人的雅兴,那便是婢妾天大的罪过了。”
她微微抬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歉意、真诚和一点点灵机一动的神色,继续道:“婢妾不敢推辞为娘娘贺寿之心。舞虽跳不得,婢妾愿以一曲家乡祈福的古调清唱,再亲手编织一条‘长命缕’,为娘娘献上最质朴的祝福。祈愿娘娘福寿绵长,凤体安康,不知……可否?”
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身体不便的客观事实,堵住了那些想看笑话的嘴,又表达了诚挚的祝福之心,还提出了一个新颖又应景的替代方案。姿态放得极低,心意却表达得十足。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涌上的是真正的兴趣和赞赏。她自然知道让孕妇跳舞是何等荒谬的提议,林潇潇这番应对,既全了场面,又彰显了孝心和急智,比她预想的要得体得多。她含笑颔首,语气温和:“难为你有这份心。准了。来人,取五色丝线来。”
【搞定!】
【皇后接招了!】
【危机解除一大半!】
【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宫人立刻奉上准备好的、色泽鲜艳饱满的五色丝线。林潇潇谢了恩,就在殿中早已备好的绣墩上端坐下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纷杂的思绪压下,指尖轻轻捻起丝线。
当第一缕清越而古老的祈福歌谣从她口中缓缓流出时,整个琼华殿都安静了下来。那歌声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沉静力量,仿佛山间清泉,潺潺流淌。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动了。
纤长的手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捻、挑、编、织……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五彩的丝线在她指尖飞舞、交错,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丝线,嘴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全然不见昔日舞剑时的凌厉锋芒,只有一派即将为人母的沉静、包容与美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从她笨重的身体,移到了她那仿佛有魔力般飞舞的指尖上。那专注的神情,那灵巧的动作,那在指尖渐渐成型的、蕴含着美好祈愿的图案,比任何华丽的舞蹈都更动人心弦。
宇文烬坐在上首,目光深邃地看着殿中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子。他见过她舞剑时的飒爽,听过她内心吐槽时的鲜活,也尝过她指导做出的美味,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宁静而充满力量的一面。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她只专注于指尖的祝福,为皇后,或许……也为她腹中的孩儿。这种纯粹,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格外珍贵。
一曲终了,一条编织着精美吉祥图案(隐约是福寿双全的寓意)的五彩长命缕也恰好完成。丝线交接处完美无瑕,图案栩栩如生,在宫灯下流光溢彩。林潇潇双手捧着这条凝聚了她心意和【巧手匠心】技能的长命缕,恭敬地献到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此缕以五色丝线编就,蕴含五福。愿丝丝缕缕,皆化为对娘娘的万千祝福,福泽绵长。”
皇后慕容清月亲手接过,触手只觉得丝线柔韧,编织紧密,图案更是别致新颖,充满了巧思。她眼底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朗声道:“好!此礼有心、有情、更有新意!不张扬,却诚意十足,比任何舞蹈都更合今日欢愉之心!锦贵人有心了!赏!”
这一声“赏”,掷地有声,彻底为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此刻脸上多少都有些讪讪的,转而纷纷附和皇后的夸赞。
林潇潇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谢恩,由小翠扶着,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过关!】
【完美过关!】
【不仅没丢脸,还赚了口碑和赏赐!】
【【巧手匠心】给力!】
【看来以后走‘才艺’路线比走‘才艺(舞)’路线安全多了!】
【低调,奢华,有内涵!】
【完美!】
她坐下的瞬间,似乎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恰好对上宇文烬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林潇潇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有点打鼓:
【老板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挺满意的?】
【不会又给我派什么新活儿吧?】
【怕了怕了……】
【我只想安静地生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