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上时,林小满手里的消音手枪还带着沈严掌心的温度。清晨的雾气裹着红泥港的咸腥,把老街道的石板路润得发亮,她按沈严的叮嘱,把加密本藏进贴身的防水袋,外面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和当年她伪装清洁工潜入造船厂时穿的那件很像,只是这次,口袋里多了包用油纸裹着的辣椒粉。
“别走主路,绕着菜市场回仓库。”沈严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他送她到洞口时,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晚更重,“跟踪的人要是穿军靴,大概率是王副队长的人,他们比赵少校的兵更懂巷战,你得靠脑子,别硬拼。”
林小满攥紧油纸包,指尖透过纸张能摸到辣椒粉颗粒的粗糙感。她知道沈严的担心——从防空洞到旧仓库,直线距离不过两公里,却要经过三条无监控的老巷,是跟踪者最容易动手的路段。而她身上的加密本,藏着军方内鬼的完整名单,是“墨鱼”和“深海”都想抢的命门。
拐过第一个巷口时,林小满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的后视镜。一辆黑色轿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车窗贴着深色膜,车牌被一块迷彩布半遮半掩,轮胎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很轻,却像鼓点敲在她的心上——是军用越野车的胎纹,和上次沈严坠楼后接走他的那辆同款。
她没慌,只是放慢脚步,假装在看巷口的早点摊。蒸笼里的热气往上冒,混着豆浆的香气,摊主李婶笑着招呼:“小满啊,今天要甜豆浆还是咸的?”
“咸的,加两个茶叶蛋。”林小满接过豆浆,手指在口袋里飞快地按动手机——给秘密小组的小李发了条定位,附言“尾巴跟着,黑色轿车,军胎”。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瞥见黑色轿车停在了巷口的拐角,副驾上的人探出头,穿件黑色夹克,领口露出半截军绿色的衬里。
“婶,最近菜市场人多不?”林小满咬着茶叶蛋,故意提高声音,“我妈让我买两斤小米辣,说要腌咸菜。”
“多着呢!今早刚到的新鲜辣椒,张叔那摊儿,红得发亮!”李婶的声音洪亮,正好盖过黑色轿车引擎的低鸣,“你快去吧,晚了就被抢光了!”
林小满道谢离开,脚步往菜市场的方向偏了偏。她知道,老巷里无监控,硬拼没有胜算,但菜市场不一样——清晨的人流最密,摊主大多是红泥港的老街坊,多少能帮衬一把,而且,张叔的辣椒摊,正好在菜市场最里面的拐角,旁边就是条通往后门的窄路。
黑色轿车果然跟了上来,这次不再掩饰,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十米处。林小满从包里摸出个菜篮,边走边逛,时而在卖鱼的摊前停下,时而拿起颗番茄掂量,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身后——黑色夹克下了车,跟在她后面,手里拎着个空菜篮,假装买菜,耳后的那颗痣却格外显眼。
是他!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上次在军部门口,她见过这个人,跟在王副队长身边,手里拿着份“机密文件”,当时她还以为是普通的警卫员,现在看来,是王副队长的贴身打手。
“张叔,要两斤小米辣,越辣越好!”林小满走到辣椒摊前,故意把菜篮往地上一放,挡住身后的视线,“最好是刚晒过的,腌出来香。”
张叔是红泥港的老住户,当年林父还在的时候,常来他这儿买辣椒。他抬头看了林小满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身后的黑色夹克,手底下的动作没停,往袋子里装辣椒时,悄悄塞了包东西进去:“刚晒好的辣椒粉,免费送你,腌菜的时候撒点,够味。”
林小满心里一暖,接过袋子时,指尖在张叔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秘密小组约定的“有危险”的暗号。张叔会意,突然提高声音:“哎!你这姑娘,钱还没给呢!”
林小满“哎呀”一声,假装摸钱包,故意把菜篮碰倒,番茄滚了一地。她蹲下身捡,黑色夹克也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皱着眉,往旁边挪了挪,想绕开她。
就是现在!
林小满的手飞快地摸进油纸包,掏出辣椒粉,朝着黑色夹克的脸撒了过去。辣椒粉在空中散开,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直流,手里的空菜篮“哐当”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林小满假装慌乱,趁机往人群里钻,“风太大,不小心撒到你了!”
周围的摊主和顾客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怎么回事啊?”“这辣椒粉够辣的,瞧给呛的!”张叔也凑过来,假装劝架,实则用身体挡住黑色夹克的视线:“小伙子,算了算了,姑娘也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拿包辣椒赔罪?”
黑色夹克咳嗽着,想拨开人群追上去,却被卖鱼的王婶用鱼盆挡住:“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姑娘都道歉了,还想动手啊?”
林小满混在人流里,往菜市场后门跑。她能听到身后传来黑色夹克的怒吼:“让开!我是军方的!执行任务!”但人群的议论声和摊主的阻拦声,暂时拖住了他的脚步。
后门的窄路很暗,两旁堆着废弃的菜筐,林小满跑得飞快,蓝布衫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不敢回头,只是凭着记忆往旧仓库的方向跑,手里的辣椒袋被攥得变了形,辣椒粉从缝隙里漏出来,撒在石板路上,像条红色的轨迹。
跑过第三个巷口时,林小满放慢脚步,躲在一个废弃的报亭后面,屏住呼吸听动静。远处传来黑色夹克的呼喊声,还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似乎在召集人手。她知道,这次只是暂时甩掉,以王副队长的行事风格,肯定会派更多人来搜。
她从贴身的防水袋里摸出加密本,确认没被损坏,然后拿出手机,给小李发消息:“已脱身,跟踪者是王副队身边的人,耳后有痣,穿黑色夹克,军靴,可能还有同伙,旧仓库暂时不安全,准备转移。”
发送成功后,林小满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蓝布衫的内袋。她靠在报亭的铁皮上,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狂跳。刚才在菜市场的周旋,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如果不是张叔和王婶帮忙,如果不是她提前准备了辣椒粉,现在恐怕已经被抓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巷口传来汽车灯光,两道刺眼的光柱扫过石板路,越来越近。林小满赶紧缩到报亭的另一侧,透过缝隙往外看——是那辆黑色轿车,还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沿着她刚才跑过的路线搜寻,车灯照在地上的辣椒粉轨迹上,格外显眼。
“他们在追辣椒粉的痕迹!”林小满心里一紧,赶紧从报亭后面绕出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她知道,不能再回旧仓库了,那里已经暴露,现在唯一的安全地点,是沈严之前提过的红泥港旧码头的废弃渔船——那是老张生前的船,船底有个暗格,之前他们在船上藏过证据。
跑过码头的栈桥时,海风更大了,吹得林小满睁不开眼。她能听到身后的汽车声越来越远,应该是追错了方向。她扶着栈桥的栏杆,弯腰喘气,看着远处停泊的废弃渔船,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就在她准备上船时,突然注意到渔船的桅杆上,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巾——不是她之前留下的,那条是蓝色的。林小满的警觉瞬间提了起来,她慢慢靠近渔船,手里的消音手枪握得更紧了。
船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上面有新鲜的脚印,是军靴的纹路,和跟踪者的一模一样。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看来,王副队长的人已经查到这里了,或者说,他们早就盯上了这艘渔船。
她慢慢退到栈桥边,准备离开,却听到渔船的船舱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动东西。林小满屏住呼吸,慢慢绕到船舱的另一侧,透过舷窗往里看——里面有个人,背对着她,穿着黑色夹克,耳后那颗痣在月光下格外明显,正是刚才跟踪她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早就知道这艘渔船是她的备用藏身点?
林小满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对方只有一个人,手里没拿枪,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有消音手枪,还有辣椒粉,如果突袭,胜算很大,但如果惊动了外面的同伙,就麻烦了。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船舱里的人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个东西——是沈严之前放在船上的船锚吊坠!他怎么会找到这个?
“林小姐,别躲了,出来吧。”黑色夹克的声音很沉,带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王副队长说了,只要你交出加密本,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这艘船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她在外面,而且,他提到了王副队长,说明王副队长也在附近,或者已经布好了埋伏。
她慢慢从船舱后面走出来,手里的消音手枪对准黑色夹克:“把吊坠放下,退后!”
黑色夹克笑了笑,不但没放下吊坠,反而把它举了起来:“你以为你能打过我?外面还有三个兄弟,只要我喊一声,你就插翅难飞。”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凶狠,“不过,我不想动粗,毕竟,你可是沈队要护着的人,要是伤了你,沈队回来,可饶不了我们。”
提到沈严,林小满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知道,沈严现在正在追查王副队长的交易线索,如果她被抓,沈严肯定会不顾一切来救她,到时候就会落入王副队长的圈套。
“加密本不在我身上。”林小满故意说,想拖延时间,“我把它藏在菜市场的张叔那儿了,如果你放我走,我就带你去拿。”
黑色夹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林小满趁机观察四周,发现栈桥的尽头,有个废弃的集装箱,后面似乎有动静——是小李吗?还是沈严?
就在这时,黑色夹克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对讲机,按下通话键:“王队,林小满在旧码头渔船这儿,她说加密本在菜市场,要不要带她去拿?”
对讲机里传来王副队长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别信她的鬼话!她肯定把加密本藏在船上了,搜!仔细搜!要是搜不到,就把她带回来,我亲自审!”
黑色夹克挂了对讲机,朝林小满走过来,手里的吊坠还举着:“林小姐,别浪费时间了,乖乖跟我走,免得吃苦头。”
林小满的手心全是汗,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她突然把手里的辣椒袋扔向黑色夹克的脸,趁他躲闪的瞬间,转身就往集装箱的方向跑。
“站住!”黑色夹克怒吼一声,追了上来。
林小满跑得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躲进集装箱,那里有掩护,而且如果后面真的是小李,就能汇合。
就在她快要跑到集装箱时,突然从集装箱后面冲出两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向她的脸:“林参谋!是我们!”
是秘密小组的小李和小王!
林小满心里一喜,赶紧躲到集装箱后面。小李和小王手里拿着铁棍,对着追上来的黑色夹克:“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黑色夹克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帮手,他往后退了退,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烟雾弹,扔在地上。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不好!他要跑!”小李喊道。
等烟雾散去,黑色夹克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地上的船锚吊坠,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小满捡起吊坠,握在手心,心里却一点也不安定。她知道,这次虽然脱身了,但王副队长已经知道了她的备用藏身点,接下来的追查会更难。而且,黑色夹克手里的对讲机,还有王副队长的指令,都说明他们已经布好了更大的网,就等着她和沈严往里钻。
“林参谋,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李问道,脸色有些凝重。
林小满看着远处的海面,月光洒在海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她握紧手里的船锚吊坠,又摸了摸贴身的加密本,眼神变得坚定:“转移到老张的另一艘船,在东码头,那里更隐蔽。另外,通知所有小组成员,暂停一切行动,等我和沈队联系上再说。”
她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被跟踪,而是内鬼的渗透——王副队长能准确找到她的藏身点,说明秘密小组里可能有内鬼,或者,军方的监控比她想象的更严密。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王副队今晚8点在军供站旧仓库交易,带的是军用炸药,小心。”
发送号码,和上次通知她沈严在安全屋的号码一样。
是沈严吗?还是另有其人?
林小满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充满了疑问。如果是沈严,他怎么知道交易时间和地点?如果不是,那发信人是谁?是友是敌?
海风越来越大,吹得集装箱的铁皮“哐哐”作响。林小满知道,无论发信人是谁,今晚的交易,她必须去——那可能是抓住王副队长的最好机会,也是保护沈严的唯一办法。
但她也清楚,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她和沈严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握紧手里的消音手枪,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沈严,为了父亲的真相,为了所有被“深海”和军方内鬼伤害的人。
而那个匿名发信人,还有王副队长手里的军用炸药,都将是这场较量中,最危险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