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穿梭于云海之间,一路火花带闪电。
经此一闹,张潇一也彻底歇了高歌一曲的心思。她盘腿坐稳,决定利用这段飞行时间,继续钻研构思已久的专属武器。
她琢磨着如何将最擅长的长枪与便于远攻的弩相结合,打造一柄既能远程狙杀,又可近身格斗,最好还能像修仙小说里描述的本命法器那样随心变化、心随意动的神兵。
这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她取出青圭鉴,乌火乖巧的调整姿势,变成鸦鸦支架。
张潇一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感谢,十分自然地把青圭鉴靠在支架上,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
只见绘图界面上线条歪斜扭曲,结构诡谲奇崛,抽象的几何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拼接在一起。
织织原本正欣赏着云海景色,偶然扭头扫了一眼屏幕,复眼瞬间凝固了。
它盯着那团诡异的线条看了几秒,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赶紧移开了视线。
再抬眼看向盘在肩头的玄水,只见那条小蛇的幽绿竖瞳已经变成了蚊香状,一圈又一圈旋转,显然是被母神的杰作给看晕了。
织织倒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赞叹道:“母神如今这绘画风格…当真可以自成一派了。”
张潇一正画到一个关键连接结构,闻言抬起头,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是吗?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织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张潇一兴奋地把青圭鉴举远了些,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越看越觉得有种独特的美感。
“织织,那你说我这学派该叫什么?空空派?不好听……”
博览群书的织织沉默片刻,幽幽接口:“依织织看,不如叫阿撒托斯派。”
“阿撒托斯?”张潇一愣了一下,疑惑地转过头,“为什么叫这个?听起来怪怪的……”
织织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您开创了足以令旁观者陷入盲目与痴愚的伟大画作,在艺术界点亮了一颗前所未有的新星。寻常抽象派已难以比肩您画作中蕴含的深意。您,就是伟大的‘盲目痴愚’之神在绘画领域的化身。”
张潇一:“……”
她就算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织织这根本就是在用最文雅的语气,最委婉的修辞,说她画得乱七八糟、混沌一片,看久了能让人瞎!
她轻哼一声,悻悻地收起青圭鉴,嘟囔着:“……不懂欣赏。我这叫……意识流!对,意识流前瞻性设计!”
此时,沧澜已飞临东海上空。
天际从深黑转为靛蓝,太阳还偷偷藏在海下。
海浪轻涌,一起一伏拍打着沙滩。
“哗啦啦——哗啦啦——”
一落地,张潇一就像脱缰的野马,踩着柔软的沙滩就飞奔起来。
“呕吼!大海我来了!”
她觉得不过瘾,干脆踢掉了鞋袜,赤足踩在微凉细腻的沙子上。
“哇哦!跟我想象的一样软!”
柔软的触感,让她兴奋地大叫,在沙滩上肆意跳跃、奔跑,月色裙裾翻飞,发丝飘扬,全然没了平日的威严架子。
在这里,没有外人,她可以尽情释放天性。
一个跟头翻越,完成超高的动作,她示意性的点了点头,弯了弯腰,仿佛自己就是身在奥运体操比赛现场的运动员。
织织优雅地慢步海边,海浪涌上来,打湿了步足的末端,它并不在意,目光温柔地追随着那个欢快的身影。
乌火落在它肩膀上,歪着头,不解地问:“只是出来玩一趟,母神怎么这么兴奋?”
织织柔声解释:“在白玉京,母神是威仪深重的神尊,一言一行都拘在‘神’的壳子里。但她内心,终究还保留着天真烂漫的一面,只是碍于身份,她不能轻易表露罢了。”
乌火嘀咕:“那做人也太累了吧?还不如我们做兽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高兴了就笑,不开心就闹。”
织织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一句方言:“人毋宁是则样子。”
沧澜见海便兴奋不已,一个矫健的鱼跃,从浅海中腾起,带起漫天晶莹的水花,浇了张潇一一身。
她抹了把脸,非但不恼,反而玩心大起,掌心迅速汇聚出一个水球,笑嘻嘻地朝沧澜扔去。
沧澜灵活地一躲,水球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砸在玄水昂起的脑袋上。
“嘶!”
玄水被砸得懵了一下,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气愤地看向罪魁祸首沧澜。
“沧澜!看招!”
它尾巴猛地一抽水面,卷起一道更大的浪花朝着沧澜拍去!
沧澜发出清越的龙吟,在浪花间左闪右避,实在躲不过就一头扎进浪里,然后奋身跃起,搅得海面波光粼粼。
东方天际渐渐染上红晕,朝阳即将喷薄而出。无数水珠在空中炸开,被初升的晨曦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宛如一场绚烂的宝石雨。
织织早有准备,一条蛛丝射出,粘住远处一块礁石,优雅地将自己荡开,避开了水花的波及。
乌火则急忙振翅高飞,嘴里不满地抱怨:“水!水!水!水——”
“我还是讨厌水!尤其讨厌弄湿我这身美丽的羽毛!”
它盘旋一圈,又落回织织肩头,仔细用喙整理着羽毛。
一扭头,却见织织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枚留影幻玉,正偷偷对着在海浪中与沧澜、玄水嬉闹,笑得毫无形象的张潇一进行录影。
“嘎!你竟然偷拍母神的丑照!我要去告诉母神!”
乌火顿时炸毛,刚要起飞,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指就捏住了它的后颈。
织织眼尾轻佻地扫了它一眼,复眼紫色变得深浓:“想去告状?”
“再说,这怎么能叫丑照呢?母神如此鲜活可爱的一面,难道不值得留念吗?”眼里尽是痴迷。
它似笑非笑,指尖稍稍用力,捏了捏乌火的后颈肉,声音参杂危险的甜腻,“你若敢告状,我便将你那日酒后高歌的留音,传遍族群。”
“嘎!欺鸦太甚!”
乌火色厉内荏地叫道,气得羽毛都蓬松起来,想到自己的把柄还在织织手里,只是扑棱着翅膀却不敢真飞走,只能发出一连串无能的怒吼。
“嘎嘎嘎!太过分了!织织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