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且示听了,吓得身子一抖,马上说道:“不是!
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死我了。
以刚叔叔刚工作,就是个小小的讲师。
门还没摸着,造什么反?”
艾叶听了犯疑,紧盯着宗且示,边观察边问:“他认得莫麒铭老师吗?”
宗且示听了,大笑道:“莫名其妙!
还有老师,叫这个名字?
真没文化!”
众人听了都笑。
艾叶见他们的样子,知道他没说假话。
于是,忍住笑说道:“不和你开玩笑!
这个莫老师,说话办事大有来头。
以刚要是和他们一起,找你到处去开辟宣传新阵地,耽误了你的学习,我可不答应。
你马上就要升六年级了,再不好好学习,上不了中学,就等着回家,去小吃部上班吧!”
宗且示听了,把头一昂,说道:“找我开辟什么宣传新阵地?没有的事。”
梁九斤听了,见他没有回答艾叶的第二个问题。
于是,加重语气问道:“既然,以刚不认得莫麒铭,到底找你去干什么了?”
宗且示见梁九斤盯着自己,眼里泛着精光,看着不怒自威。
宗且示知道,梁九斤向来重视原则问题,不敢再说笑。
于是,答道:“以刚叔叔的对象,是华东工程学院机械系的端木小小老师。
端木老师认识一些日本朋友,是做中日民间贸易的。
以刚叔叔想让我帮忙,联系一下吴厂长,准备把日本先进的纺织机械,介绍给棉毛厂的技术科。”
梁九斤听了,又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郭副厂长?”
宗且示看着他,答道:“找了!
郭副厂长说,他在厂里,只分管生产工作。
技术设备上的事,由吴厂长负责。”
蒙豆豆听了不解,问道:“你和吴九光厂长有什么关系,以刚一定要找你同去?”
宗且示刚想回答,秦关意笑道:“他脸皮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舅舅已经拿他,当个人看了。”
众人听了都笑。
宗且示听了,辩解道:“我那不叫脸皮厚!
应该叫助人为乐。
我与吴厂长,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秦关意看着他,哼了一下,说道:“还革命友谊呢?
依我看,他是被你缠烦了,应付你一下而已。”
宗且示听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我帮棉毛厂,找人搬过砖。
找人出钱,帮职校设立了奖学金。
找家具厂,免费打职校的教具。
找居委会,调解厂地纠纷。
找废品收购站,提供擦机器的便宜纱球。
还找校长,帮关启、关雪、关雅上了中小学。
一件件、一桩桩……”
他喋喋不休,不管是不是,以自己为主做的事,还要继续说下去。
秦关意、艾叶、卢家桑等人实在听不下去,齐声打断了他。
秦关意看着他,笑道:“哎呦喂,这些事情,离了你就办不成了?”
宗且示知道,自己为了往脸上贴金,说得过分了一点。
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又说:“当然,作为倡议人,吴厂长比较容易记住我。
具体的事情,还有其他人参与了。”
众人听了,不以为然。
蒙豆豆想了想,接着问道:“你们去找吴厂长,他怎么说的?”
宗且示听他问到了关键问题,得意地炫耀起来:“吴厂长看了好长时间资料,才对端木老师说话。
他说,自1961年贯彻了中央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我国的纺织工业已经出现了新的局面。
棉纱产量已经达到700多万件,跃居世界第二位。
棉布产量也增加到了60多亿米。
通过发展对资本主义市场的出口,对外贸易扩大到了110个国家和地区。
新建设的化学纤维厂,已全部投入生产,生产能力已经达到6万多吨。
全国累计棉纺设备能力,已达980万锭,织机已达30多万台。
列入国家重点技术革新项目的棉纺织、印染成套设备,也提前完成了选型、设计和试制工作。”
想了想,他又说:“后来,吴厂长拿出一些资料,递给端木老师。
然后说,具体到南京棉毛纺织厂,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一些纺织设备的技术改造项目。
如果以刚叔叔的日本朋友,愿意在这些方面,给我们提供帮助,让棉纺厂能够以现有的设备,完成产品的升级换代。
即用最小的成本,实现产量的提升、新产品的适用。
棉纺厂自然是欢迎的。”
蒙不迟听了,边想边问:“端木老师听了以后,是怎么说的?”
宗且示看着他,接着说:“端木老师听了,去翻看了资料。
最后,让吴厂长陪着,去厂里参观了相关的设备。
整个过程,我和以刚叔叔,都一直作为嘉宾,陪同在一起。”
秦关意听了,大笑起来,说道:“我看你,是收音机听多了吧?!
还作为嘉宾,陪同参观呢?
依我看,是我舅舅不好意思撵你们走。
你和郭以刚懂什么,跟着参观,就是累赘!”
艾叶点头,也笑道:“我看且示,是正事不足,邪事有余!
学习上的事情,能记得那么清楚就好了!”
蒙豆豆点头,笑说:“这也是且示的本事!
难为他,能记得那么多内容。
差一点,我就以为,他也具备,不迟的过目不忘本领了。”
不等宗且示答话,蒙豆豆就转过身,看着芮康城,问道:“芮局长,你怎么看目前的中日关系?”
芮康城听了,笑道:“这也是我,想请教你的问题!”
想了想,他又说:“这几年,国际形势以及中日两国的国内形势,都发生极大变化。
当年,池田勇人政府上台,日本提出了‘尽早恢复发展中日贸易,与中国做买卖’的方案。
中日贸易从单纯的民间贸易,转变成了半民间、半官方的形式。
去年,佐藤荣作政府上台以后,中日关系又急转直下,跌入了冰点。”
蒙豆豆听了点头,又说:“不过,中日政治关系由热转冷,不会一下,就在经济上反应出来。
中日之间的民间贸易,也没有完全停止。
我与南京的大企业接触比较多,这方面的感受比较深刻。
60年以来,国际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苏联对中国的威胁,超过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
池田勇人政府,为了发展本国经济,对中国较为友好。”
想了想,他接着说:“尽管,佐藤荣作政府改变了对华政策,但是,中日民间贸易的发展还在继续。
华东工程学院是华东地区重要的理工学院,他们的机械系,与世界各地的交流比较多。
我相信,端木小小老师推荐的日本友人,在纺织机械方面,是有独到之处的。”
芮康城点头,说道:“现在,南京有一部分人,因为日本军国主义实施了南京大屠杀,坚决反对我们与日本人做生意。
甚至,还特别指出,在南京市的整个辖区内,都不应该让日本人踏足。
否则,就是数典忘祖。
我个人,不赞同这种说法!”
看着蒙豆豆,他边想边说:“毛主席说过:‘中国人民与日本人民是一致的,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国民族败类。’
过去发生的日本侵华战争,给中日两国人民,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作为战争的亲历者,我们应该正视历史,从战争中吸取教训。
为两国的正常交往,翻开新的历史篇章!”
宗且示听了,觉得他们讲着讲着,就在讲大道理了。
他听得不耐烦,看着刘心雨,笑着打岔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家果叔叔就要翻开新的历史篇章了。”
刘思雨听了,笑道:“这倒也是。
没当兵的时候,我们拼命想让他当兵。
等他当了兵,又怕打仗。
自从家果当了兵,我和有田,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就害怕那一天打仗,他要上战场。
现在,三年多时间过去了,总算是太太平平。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家果就能复员回家了。”
蒙豆豆去了外地很久,不了解刘思雨说的情况,问道:“1962年,家果当兵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吗?”
刘思雨看着他,点头说道:“家果从小,就有参军梦。
1962年,他高中毕业,第一时间就报了名。
那一年,征兵时间提前到了6月份。
南京报名参军的人数,在两千人以上。
我们一方面担心家果去不了,一方面又担心会打仗。
后来,经过他的坚持和努力,总算如愿以偿了。”
想了想,她又说:“当年,我们担心打仗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那一年,蒋介石一直在叫嚣反攻大陆。
全国进行了军事总动员,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国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提前征兵运动。
第二,那个时候,刚刚经历了‘三反五反’和‘反右’运动。
我们特别担心他年纪小,在部队里,会说错话、办错事。
第三,1960-1962年的三年,经历了自然严重的灾害。
如果他能留在南京,至少能吃上饭,出去当兵,我们担心他吃不饱。”
听到这儿,卢家桑笑道:“结果,家果哥哥说,爸妈思想落后,坚持报了名。
见他态度坚决,爸妈拿他,也没有办法。”
刘思雨听了,也笑道:“当时,我也打听了。
家果当兵的地点,就在南京的百水桥。
我们心想,在南京当兵,应该不会上前线。
所以,就没再阻拦他了!
现在想来,不管在哪里当兵,只要国家需要,都是要上前线的!”
蒙豆豆听了,点头说道:“作为父母,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让家果当兵,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家,只有家果一个男孩儿,换了谁,心里都会犯嘀咕。
现在,国家已经有了规定,不允许独子当兵。”
宗且示听了,联想到自己,马上叫道:“这不公平,我就是独子。”
秦关意见了,笑道:“依我看,公平得很!”
宗且示听了不解,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