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玲听了,拼命地点头,笑道:“不迟叔叔真厉害!
你不用看,也知道我叔叔的大床,是怎么搞成的。”
艾晓店看着蒙不迟,对郭晓玲笑道:“晓玲,你不记得啦?
不迟叔叔会读心术,他能知道别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蒙不迟听了,又拉了郭晓店的手,说道:“这次,我没有去读晓玲的想法。
是我自己判断出来的。
你们想,一张床,横着睡比竖着睡,还要舒服,至少要用两张床拼起来,才能做到。”
艾青青听了,对两个孩子笑道:“你们的不迟叔叔,成绩是年级第一名,又是风云人物正榜第二名,这种小问题,根本难不倒他。”
见他们点头,艾叶抬起头,问郭以群:“以刚干嘛,要拼这么大的床?”
郭以群听了,笑道:“以刚是闹着玩的!
南京大学的宿舍,十二个人一间,都是上下铺的。
每个铺位也不宽,过道上还放着窄窄的条桌。
以刚住在里面憋屈。
所以,这次回家,他特地把以前仆人用的床,拿出来一张,和自己的床拼在了一起。
这样睡,就能好好释放一下了。”
郭晓店听了,一边比划,一边说:“叔叔的床,在上面打着滚睡,都不会掉下来。”
艾叶去过南京大学的宿舍,点头说道:“不错,南京大学宿舍里的床,的确不大。
九斤因为体型特殊,学校安排他,睡了两个床的拼铺。
就算是这样,九斤还是不容易翻身呢!”
艾青青点头,笑道:“当年,以群在华东水利大学,也是一个人,睡在两张床的拼铺上。”
众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客厅。
见其他客人,已经到了。
秦关意与郭以刚,正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见蒙不迟等人来了,郭以刚忙去房间,请出了郭天峻、窦开渠。
大家一起去了餐厅,按郭习良的安排,在大餐桌边一一坐了下来。
接着,吉淑敏、艾青青、郭以群三人,忙了一阵,上齐了酒菜。
郭天峻站起身,端着酒杯,说道:“春节之前,还要劳烦各位拨冗莅临,实在是感谢感谢。
今天,借晓玲的生日,向各位请教郭某的家事,老夫有点倚老卖老了!
让我借这杯酒,感谢芮局长、秦局长、吴厂长、岳科长众位,能赏给老夫这个薄面。
各位屈驾赴约,老夫先饮为敬,以示赔罪!”
说完,他一饮而尽,众人忙举杯称谢,一起饮了。
放下酒杯,郭天峻又说:“我和开渠,与习良、淑敏等孩子商量后,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准备,放弃郭家在南京、南通、无锡三地的全部私股。
同时指定,用私股产生的定息,为各地纺织厂,各创办一所纺织职业学校,以培养纺织专业的人才。
习良、淑敏他们,则可以安下心来,做好普通的生产管理人员。”
众人听了,吃惊不小。
芮康城想了想,问道:“最近,南京市范围之内,也出现过一些放弃私股的案例。
大多数情况,是国家放弃对私股的追求。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私股股东,主动放弃股权的。
不知道郭公此举,是何原因?”
郭天峻听了,叹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以群的妈妈施青萍!”
见众人不解,他接着说:“大家都知道,以群和青青结婚以后,我们家一直想让以群妈妈,回到南京,住在这个大院里。
我们和习良、淑敏、以刚全部搬走,住到下关去。
好让她和自己的子孙,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没想到,她却坚持,除非以群和青青有了孩子,她可以过来带几天。
等孩子满月了,还是要回林县的小店村生活。”
郭以群听了,点头说:“妈妈说,如果我们同意,也可以让晓店、晓玲去小店村住。
由妈妈负责,把他们带到六岁,然后,再送回南京上学。”
艾青青看着艾叶,补充说:“我和以群,见妈妈态度坚决,也没有办法。
只好体贴她,没有请她大老远地,过来带孩子。
更没有把孩子送过去,让她去带。
每一年,我们都会带着孩子,去老家看望妈妈一两次。”
郭以群点头,又说:“不过,我们也对妈妈,提了一个请求。
请她给孩子们取名字。”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顿了一下,接着说:“妈妈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只是和爸爸没有缘分。
她说,姓氏不能改,排行也不能改。
生了男孩,就叫郭晓店。
生了女孩,就叫郭晓玲。
用他们的名字,来纪念林县小店村的老家。
妈妈还说,晓玲的玲字,要用王字偏旁的玲,不要用林县的林。
要不然,就不像一个女孩的名字了。
只要有相同的读音,也就行了。”
吉淑敏擦了擦眼泪,说道:“青萍姐还说,姓氏就是一个符号,并不重要!
她让我,也不要在意过去的事情。
她一点也不埋怨以群,也不埋怨我,希望我和以群过得好。
青萍姐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名分不能当饭吃。
过得开心,那才叫名分。
过得不开心,那就是冤家了。
还不如一个人过,来得自在。
她又说,自己现在,过得很踏实,已经过出了叶落归根的感觉!”
窦开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和天峻的老家,都在河南。
我们两个,也都是七十岁的人了,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
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特别想回老家,安度晚年。
想去老家,找一找叶落归根的感觉,过几天神仙一样的日子!
这样安排,也可以和青萍靠得近一些。
如果她有什么事,还可以照顾一下。
在我们心里,青萍已经是自己的女儿了!”
艾叶等人听了感动,频频点头。
郭习良看着郭天峻、窦开渠,说道:“爸妈刚刚萌生退意的时候,是想把各地棉毛纺织厂的私股,转移到我和弟弟们的名下。
我和淑敏以及弟弟、弟媳们商量,决定放弃私股受让权。
因为,我们都是干具体事情的人,凭本事拿工资,来养活自己,日子过得踏实。”
吉淑敏点头,补充说:“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富不过三代!
感谢爸妈,教给我们纺织技术和管理经验,这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能让我们,凭借一技之长,去工作和生活。
我们都觉得,这样做,活得才有精神。
其实,真正能够传世的,就是这些技术和经验。”
想了想,她又说:“如果,能够用定息办学,让更多的人受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郭天峻听了,边想边说道:“经过三反五反运动,公私合营运动,大跃进运动的教育,我和开渠明确了叶落归根的想法。
孩子们也明确了自食其力的观念。
这样一来,我们的私股,也就没有继承人了。
我和开渠,与孩子们商量后,又去咨询了相关部门,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我们放弃的纺织行业私股,是国家最为看重的优质股权之一,国家愿意接受这些股权。
我们的出让行为,可以算为大跃进运动做出的贡献。”
温习听了,问道:“你们有没有问过以群、以刚,他们这些孙子辈的想法?
毕竟,他们也是私股的继承人。
放弃了私股,也就放弃了私股定息,会影响到他们将来的生活品质。”
郭以群听了,对温习说:“我在南京水利科学研究所工作,青青在南京人民广播电台工作。
我们的收入,完全能够养家。
将来,也能够照顾好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淑敏阿姨。
我们不需要定息。”
郭以刚点头,对众人说:“我们家不再持有私股,也就不是民族资产阶级了。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无产阶级。
所以,我支持爷爷奶奶的决定!”
郭天峻想了想,又说:“大家知道,公私合营后的定息,期限为10.5年,即42个季度。
从1956年1月1日开始实施,将在1966年7月1日停止发放。
在此期间,每年的定息为5%,按季度支付利息。”
看着窦开渠,他接着说:“从经济账上算,放弃私股,我们郭家损失巨大。
但是,从我和开渠的身体,以及习良他们的愿望上,去仔细考虑,算法就不一样了。
既然,我们一家三代人都无心持有私股,那还不如早点放弃。
用定息,去开办纺织职业学校,这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芮康城听了,说道:“你们也可以考虑私股转让啊?!”
郭习良听了,摇头说:“南京棉毛纺织厂,始建于1952年。
起初,是由几个私营纱厂合并建成的南京纱厂。
后来,经过三反五反运动,公私合营运动,股权、原材料和销路都发生了变化。
我们家,始终是股权最小、技术最好的私股。”
看着众人,他又说:“出让私股的本意,有两点。
一是,解决股权无人继承的问题。
二是,想带给工厂团结和更好的效益。
如果将我们的股权,出让给其他私股股东,有可能会造成股权失衡。
股权失衡的结果,会让私股股东不团结,间接影响到工厂的效益。
如果直接转让给国家,不要说国家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政策。
就算有这个政策,国家一下也拿不出这笔钱来。
就算,能勉强拿出这笔钱,也会直接影响到工厂的经营。
这样做的结果,只能落得股东和工人的埋怨,留下一个骂名。”
郭天峻点头,接着说:“所以,我们综合考虑,决定干脆放弃私股。
直接把我们的私股,转为公股。
然后,用定息开办纺织职业学校。
这样的安排,既平衡了各方利益,又让我和开渠,不用被私股拴在南京。
我们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俗事,以古稀之年,回到老家,浇水种菜,安享晚年!”
郭习良点头,边想边说:“加上去年,工厂才从下关迁来花露南岗,要在秦淮河畔的城墙边新建厂房。
搞基建、添设备、招工人、办职校,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我们不愿意,让工厂因定息,过多失血。”
说到这儿,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笑道:“父亲退出了各地的私股后,推荐我和弟弟们,加入了各地的民主建国会。
我们家虽然退出了私股,也不是万事不问。
还可以在民主党派参政议政上,做出我们的贡献。”
秦司远、吴九月、吴九光、沈晚娘、芮康城、叶双枝、岳从善、侍茗孝、艾叶等人听了,频频点头。
沈晚娘听完,问道:“郭老先生今天请我们来,不单为了说放弃私股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