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阶梯教室热得跟蒸笼似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能把人眼睛晃瞎，粉笔灰在光柱里乱飞，搞得跟低成本仙侠剧特效一样。
林栀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眼神发直。高等数学对她这个中文生来说，简直就是反人类设计。讲台上老教授慢悠悠讲着微积分，催眠效果堪比褪黑素，黑板上那些符号密密麻麻，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脑子早就飘到昨晚写了一半的小说里去了——主角正卡在关键选择上呢。说来也怪，她那些灵光一闪的瞬间，多半都出现在这种走神时刻。
“这道题还有没有其他思路？”教授扶了扶眼镜扫视全场。
底下鸦雀无声，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桌洞里。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林栀盯着黑板上那个函数图像，越看越像她小说里主角纠结的内心戏。那条曲线扭来扭去的，不就是主角的心理活动吗？那个极限点，不就是角色要突破的关键节点？
她鬼使神举起了手。
在周围几个同学“这姐们儿疯了吧”的目光中，林栀站起来，声音有点虚：“教授，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咱们能不能不把这纯当数学题看？”她清了清嗓子，“这个图像从谷底往上爬，到高点又卡住，多像一个人挣扎成长的过程？咱们要求的这个极限，说不定就是角色开悟的瞬间呢？”
她用文艺青年那套把数学题重新包装了一遍。教室里安静了三秒，然后响起几声憋笑。这答案确实有点抽象。
但讲台旁边那个收作业的学长抬起了头。这人白衬衫穿得一丝不苟，袖子挽得跟用尺子量过似的，之前一直低着个头，现在却看过来了。那眼神，怎么说呢，跟看一道错题似的，冷静得让人发毛。
林栀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是被他看的，还是觉得自己刚才那通发言实在社死。
教授倒是很给面子，笑呵呵的：“同学角度很新颖，但数学还是要讲证明的哈。”
林栀赶紧红着脸坐下。幸好下课铃响了，拯救了她的尴尬癌。
人群呼啦啦往门口涌。林栀一边收拾她那堆天书一样的高数材料，一边觉得自己刚才那波操作真是绝了，属于是又菜又爱玩。她拉上帆布包拉链，跟着人流往外走，脑子里还在构思小说情节。
结果一个没留神，duang一声撞上个后背。
“我去！”
课本笔记本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林栀抬头一看，傻眼了——正是刚才那个冰山学长。
对方转过身，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阳光底下看，这人长得是挺帅，就是表情跟别人欠他钱似的。
他没说话，弯腰帮她捡东西。动作慢条斯理的，有种强迫症般的节奏感。捡到她那本写满鬼画符的笔记本时，他停了一下。
学长拿起本子扫了一眼，正好是她课上“文学解读”的那一页。
周围人来人往，就他俩这儿跟按了暂停键一样安静。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跟他人一样没什么温度：“思路清奇，打破了思维定式。”
林栀一愣，心里刚冒出点小得意。
下一秒，他手指就点在她草稿纸的第三步上，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但这里算错了。常数项没考虑。所以过程再花哨，结果也是零分。”
零分。
这俩字跟冰碴子似的砸过来。他倒不是嘲讽，就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客观，更扎心。
他把本子递回来，手指头都没碰到她。
“下次仔细点。”说完转身就走，白衬衫背影在人群里特别显眼，但又特别疏离。
林栀抱着书站在原地，脸上发烫。那点小得意彻底碎成渣了。她低头看着被他点过的那地方，感觉纸都要结冰了。
“栀栀！发什么呆呢？”室友苏晴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勾住她脖子，“看啥呢？哦——你看到陆辰言了？”
“陆辰言？”林栀重复一遍，这名字倒是贴切——星辰之言，够遥远。
“数学系学神！专业第一拿到手软，竞赛金奖收割机！就是人有点......你懂的，高冷得像雪山上的wifi信号，看得见连不上。”苏晴八卦完好奇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林栀苦着脸把刚才的事说了。
苏晴同情地拍她后背：“抱抱姐妹。被学神亲自判零分，也算是一种反向出圈了。不过他说得对，你这数学真得抢救一下，期中要是挂了，奖学金可就凉了。”
这话直接戳肺管子。林栀深吸一口气，把对陆辰言的那点不爽压下去，挽住苏晴：“走，去图书馆。数学不行，我得在文学院找补回来。”
A大图书馆是学校里最治愈的地方。林栀熟门熟路摸到文学区，在书架之间溜达，手指划过书脊跟撸猫似的舒服。在这儿她才感觉活过来了。
她拿了本诗集在窗边坐下，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高数的烦恼和那个冰山脸暂时被抛到脑后。
结果命运就跟故意搞事似的，她刚一抬头活动脖子，视线就扫到了不远处的自习区。
又双叒是陆辰言。
他自己坐一张桌子，面前堆着几本厚得能防身的外文书，笔记本电脑亮着。哪怕在人群里，他也自带结界，浑身上下写着“别来沾边”。
这时有个女生抱着书过去，小声说了句什么，估计是想问问题。
陆辰言头都没完全抬，就从书页上方瞥了人家一眼，然后冷漠地摇了摇头，唇缝里飘出俩字。隔老远林栀都能猜出来，是“不行”。
那女生瞬间垮掉，尴尬地溜了。
林栀收回目光，对陆辰言的印象彻底定型。
“果然......不只是严厉，根本就是没有心。”她小声bb，低头狠狠翻了一页书，好像这样就能把那张冷脸从脑子里翻过去。
晚上回到宿舍，林栀打开电脑准备码字。邮箱突然弹出班群通知：期中成绩出来了。
她手有点抖地点开教务系统。
页面加载出来，高数后面那个鲜红的58分格外刺眼。
离及格就差两分！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奖学金要求所有科目必须及格。
“我giao......”她瘫在椅子上，发出绝望的声音。
“咋了咋了？”苏晴凑过来一看，“58？！绝了姐妹，你这属于系统局啊！”
“怎么办啊......”林栀欲哭无泪，“高数对我来说就是火星文。”
苏晴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大腿：“有了！找个学霸补课啊！临时抱佛脚，不亮也光！”
“找谁啊？这都快考试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晴按住她肩膀，“陆辰言啊！学神本神！让他给你开个小灶，保证你低空飘过！”
“陆辰言？！”林栀声音都劈叉了，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句“结果是零分”的审判，“找他？不如直接让我挂科！你没看见他今天怎么拒绝人的？那么冷漠，怎么可能教我？”
“试试又不会掉块肉！”苏晴疯狂暗示，“为了奖学金，面子算什么？明天就去数学系堵他！”
去找陆辰言？
那个看她像看bug、对别人求助像扫二维码一样冷漠的陆辰言？
林栀想象自己拦住他结结巴巴求补课，对方大概率会用那种“人类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的眼神看她，然后干脆拒绝......
这比数学题还让人窒息。
夜深了，林栀在床上烙饼。58分的红色数字和陆辰言的冷脸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一边是现实的压力，一边是尊严的挑战。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救命！
月光从窗户缝里溜进来，在地上洒了一片。林栀盯着那点光，内心疯狂打架。这一天又是“惊鸿一瞥”又是“冰山暴击”的，命运的齿轮估计是生锈了，嘎吱嘎吱地把她往那个最不想去的方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