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小弟换了妆容,莫非便不认得了?”
“乌兄?”
宋扬整个人都不好了。
跟这货认识了两年多,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位女子。
怪不得平时看起来,娘们唧唧的。
搞了半天,人家原本就是娘们。
“原来,你竟是女儿身,瞒了我两年多。”
宋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样的习惯。
“宋兄现在既已知我是女儿身,可还敢如同往日那般与我勾肩搭背,高谈阔论了?”
乌承天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
微风吹拂过竹林,将她月白色的衣角掀起。
俏脸两侧的发丝也随风轻动。
月白襦裙上绣着缠枝莲纹,银红比甲勾勒出纤柔身姿。
她执团扇而立时,鬓边珍珠步摇轻颤,恍若月光凝成的露珠。
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含着春水,粉唇微启时露出贝齿,梨涡里盛着三分羞怯七分温婉。
笑意漫过眼角的刹那,让宋扬竟然有一丝的恍惚。
真是要命啊!
为何自己身边的女子,各个都是如此让人动容呢?
“难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吗?”
宋扬心中暗自腹诽道。
“乌大小姐说笑了,既已知道大小姐的身份,在下岂敢逾越。不过大家还是好朋友,乌大小姐以为如何?”
乌承天的脸上掠过一丝暗淡,但一闪即逝。
“其实我想问的是,乌承天是你的名字吗?为何像是男子的名称呢?”
宋扬好奇道。
“其实乌承天是我家兄长的名讳,只是在幼年时,兄长因为一场疾病......”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自此之后,父母便让我用了兄长的名讳示人。我本名叫乌承月。”
“原来如此。”
宋扬恍然大悟。
“想来家中长辈像把你当男孩子来抚养吧?”
“原本是如此,但后来,我父亲又有了两房小妾,她们分别生下了两个男孩,我逐渐也不受宠了,但名字依旧还是用我家兄长的名字来称呼我。”
“想来现在的你,在家族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你是嫡小姐,而好过多少吧?”
宋扬目光灼灼道。
“宋兄明鉴,正是如此!”
乌承月眉头微挑。
“冒昧问一句,大小姐今年年华几许?”
“今年已经17岁了。”
乌承月眼神愈加黯淡起来。
“难不成,家族中的长辈,想要让你嫁人与其他家族联姻?”
“宋兄如何得知?”
乌承月眼中蓦然泛起精光。
“哎,画本当中不都是如此写的吗,实在是太狗血了!”
宋扬忍不住叹息一声。
“宋兄方才所说的狗血是何意思?”
乌承月疑惑道。
“呃,这个狗血的意思就是,很多的画本都是雷同的情节,称之为狗血。”
宋扬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这样说,对方能不能理解。
“原来如此。”
乌承月点头道。
“看来所有大家族都是如此,不管是古今中外。”
他忽然想起来唐钰。
唐家老太太不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让他委身于一个极为讨厌的老男人吗?
“想来大小姐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故而昨日心中不悦。我说的没错吧?”
“的确如此,宋兄慧眼如炬,小妹佩服!”
没想到家里那点破事,宋扬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小姐不想嫁不嫁便可,何须烦恼!”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置之不理?”
乌承月眉头再次皱起。
宋扬嘴角却高高扬起。
“既然乌大小姐你不愿意,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家中长辈放弃这个想法。”
宋扬语气笃定。
旁边的马如龙看着自家公子的表情。
心里已经开始为某个家族默哀起来。
被自家公子看上的家族,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宋兄当真有办法,能够让家中长辈放弃让我联姻的想法吗?”
因为激动,她忍不住拉住了宋扬的手臂。
一瞬间,花露水的香味加上女子身上特有的体香,钻进宋扬的鼻腔。
如此近的距离,让宋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自然,你且说说,这次联姻的对象是哪家公子?”
十日后,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长京城的大街小巷。
大月朝最大的丝绸世家,楚家在京城和金陵府的制造厂被歹人,洗劫一空。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楚家在金陵府和京城的两个藏宝阁也先后被人洗劫一空。
家族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也不翼而飞。
而更为离奇的是,就连楚家家宅里的所有家私也一并不翼而飞。
偌大的府邸,连一张床,歹人都没有留下。
第二日所有族人醒来时,统统都睡在了地上。
此事震惊了大月朝朝野上下。
所有人在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此事。
楚家已经在金陵府和顺天府报了官。
楚家作为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利用自身的势力,对其他的丝绸商人,是极尽打压,不择手段。
此事一出,他们剩下的丝绸生意,瞬间被其他商人开始针对。
从前朝就开始延续下来的百年楚家,瞬间垮塌。
人们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长京城。
乌家堡。
“小雨,你是说家族已经取消了我和楚家的婚约?”
“是的,大小姐。”
叫小雨的丫鬟欣喜道。
乌承月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
“看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吹牛,真的让家族取消了婚约。”
正想着,一个小厮从门外疾步走来。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大堂。”
听到老爷二字,原本欣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乌家堡大堂。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厚实的实木雕花大椅上。
旁边的案几上放着阿胶、丝绸、蜜糕、龙井。
这是大月朝富贵人家上门说亲常带的四色礼。
“乌家主,方才老生已然将具体情况跟您说了,还望乌家主给个准信。大小姐今年已经十七,早已过了及笄,再不嫁出去,会遭人诟病的。这林家跟楚家虽说有些出入,但也不遑多让,大小姐嫁过去,成为林家长房大公子正妻,这日后便是当家主母,端的是富贵的很啊!”
媒婆子满脸堆笑,口若悬河着。
在正位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子四十不到的模样,而女子则是二十出头,长得颇为妖艳。
正是家主乌镇宇和二姨娘。
“父亲,让我过来何事?”
看到二姨娘,乌承月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哎呀,这就是大小姐吧,果然生的国色天香,和林家大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啊!”
媒婆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林家大公子?”
乌承月的眉头深深皱起。
“为父打算将你嫁给林家大公子为正妻,也不算辱没了我儿。”
乌家主笑道。
“父亲这是又要将我嫁与林府了吗?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不见母亲大人?”
话音刚落,那妖艳的二姨娘脸色一变。
“我儿休要无理,你母亲常年多病,不便出来,自然是你姨娘操持此事。”
“哦!母亲为何多病,父亲难道不知?”
乌承月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我儿休要胡闹。”
乌镇宇脸色有些难看。
当着媒婆的面,女儿竟然不给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颜面,着实可气。
“这次父亲可要将我卖个好价钱,不然,我们乌家就我一个女儿,贱卖了这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乌镇宇气的浑身颤抖。
“逆女,当真要为父将此事,捅到你祖父那里吗?”
乌承月闻言,脸色一变。
祖父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虽说上次宋扬将老爷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但同时也嘱咐过了,老人家不能动怒。
叹息了一声,她带着侍女愤然离去。
长京医院。
“什么,这次又要将你许配给林家,就是那个给皇家贡酒的林家?”
宋扬嘴角又扬起惯用的弧度。
白芷已经出门去找丁鹏了。
很快,丁鹏就出现在了诊室。
“去查一下林家。”
他向乌承月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又是十几日过后。
就在楚家被贼人洗劫一空的消息,逐渐被人们淡忘的时候,另一则消息,又在长京城传播开来。
“什么,林家又遭贼啦?”
“可不是嘛,跟上次楚家的情况,如出一辙,连祖屋厨房的铁锅,都没给人留下,偷了个彻底。”
“啥!那林家岂不是也垮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
乌家堡内。
乌镇宇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堂正位上。
自家这女儿什么情况。
灾星吗?
而后宅中,丫鬟小雨正一脸欣喜的和自家小姐,讨论着林家遭贼的事情。
“小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承月白了这丫头一眼。
她也不明白呀!
宋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前几日我在街上,听说左布政使王大人准备来我们府上提亲来着。”
侍女小雨,不无担心道。
“哦!是吗?”
乌承月嘴角微扬。
“你陪我去一趟长京医院。”
十日后,左布政使王通家中,也遭到贼人光顾。
一时间,整个朝野上下再次震惊了。
到底什么人,胆大如斯的去偷盗堂堂正三品的左布政使的宅邸。
据说,在朝堂上,这位王大人老泪纵横的求着小皇帝为他王家做主。
这次,连锦衣卫,东西二厂都出动了。
但可惜,所有人忙活了半年,案情毫无头绪。
自此之后,无人再敢上乌家提亲。
这尼玛谁能伤的起啊!
谁提亲,谁倒霉啊!
“小姐,现在整个长京城都在谣传您是不祥之人?”
“是吗,不好吗?”
乌承月淡然道。
“可小姐您终要嫁人的!”
“嫁人,若是找不到心仪之人,不嫁又如何!”
一丝苦笑在嘴角泛出。
是夜。
清园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敲响。
片刻后,宋扬房间大门也被敲响。
大门打开,一个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林涛,你怎么来了?”
宋扬睁开惺忪的眼睛问道。
“宋院长,我家王妃出事了,此刻疼痛难忍,还望宋院长能出手相救。”
宋扬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你家王妃此时在哪里?”
他边穿衣服边问道。
“方才宫中御医已经诊治过了,包括医正杨大人在内的所有太医,都诊断为肠痈,现在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肠痈。”
在现代就是所谓的阑尾炎。
虽说,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现代通过手术和抗生素治疗,阑尾炎死亡率已降至1%以下。
但是在古代因医疗技术匮乏。
轻症患者的死亡率都在50%以上。
若病情发展为化脓性阑尾炎、阑尾穿孔或腹膜炎,常因感染扩散、脓毒血症危及生命。
可以说,重症患者几乎“九死一生”。
因此,古代肠痈被视为“危症”,尤其急性发作时往往危及生命。
“王妃还在宫里吗?”
宋扬急切问道。
“在长京医院,就是那边的伙计带我过来的。”
林涛满头大汗道。
说话间,马如龙已经将马车赶到府门口。
宋扬带着白芷和丁鹏,向长京医院急匆匆赶去。
在医院宋扬的院长休息间,宋扬看到了公孙婉儿。
此刻的她,斜倚在雕花梨木榻上,冷汗浸透的纱衣贴在锁骨处,勾勒出苍白如纸的肌肤。
鸦青色的鬓发凌乱地黏在额角,往日含情的丹凤眼此刻蒙着水雾,眉峰紧蹙如春日折枝,唇角因隐忍而抿成细白的线。
指尖攥着锦被的指节泛出青白,腕间翡翠镯子随着颤抖轻叩床沿,碎玉般的声响里,连颊边未拭去的泪痕都凝着病态的清辉。
宋扬心中,一阵的心疼。
手指已经扣上了对方的脉上。
一分钟后,他松开手指。
“推进手术室。”
他低喝一声。
立刻,两个值班护士将公孙婉儿抬上了移动病床,向手术室走去。
“丁鹏,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走进手术室,违者,不管是何人,杀无赦!”
森冷的语气,让所有人皆心头一震。
宋扬平时都表现的人畜无害。
忽然间的冷厉,让包括太医正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公子放心,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踏入半步。”
丁鹏手掌紧了紧手中的唐刀。
瞬间散发出森然之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