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陈大疤大喜,二话不说,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布满伤疤、肌肉虬结的雄壮上身,大吼一声:“给老子也来一瓢!满上!”
执瓢的老兵不敢怠慢,舀起满满一瓢药汤,用力浇下。
“唔!”陈大疤闷哼一声,独眼猛地瞪圆,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比普通新兵更磅礴的白气“嗤”地从他身上冒起,显然药力对他这具久经锤炼的身体作用更为剧烈。他死死咬着牙,运转内息,全力引导药力。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好!好家伙!够劲!老子年轻时挨刀留下的暗伤……好像都松快了些!舒坦!”
柱子和铁头见状,也按捺不住,纷纷上前尝试。他们的感受与陈大疤类似,药力不仅增强了气力,更对他们常年厮杀积累下的暗伤隐疾有着意想不到的温养和修复效果。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柱子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兴奋不已,“风哥儿,这药汤……以后能不能常来点?”
“每月一次。”凌风语气淡然,打破了他的幻想,“此药性极霸道,过犹不及。每月一次已是极限,频繁使用,非但无益,反会损伤经脉根基,甚至爆体而亡。切记。”
众人闻言,心中凛然,这才明白这神奇药汤的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凶险的限制。但每月一次,已是天大的恩赏和机遇!
凌风的目光继而转向校场另一侧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整齐肃立着十名全身覆盖在黑色鳞甲中的傀儡士兵。他们同样被命令褪去了上身鳞甲,露出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泛着金属般灰白色泽、布满诡异经络纹路的躯体。一名老兵舀起药汤,小心翼翼地浇淋下去。
药汤接触他们身体的瞬间,并未出现像活人那样的剧烈反应。他们的身体只是微微震颤了一下,皮肤下那仿生的肌肉纤维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收缩,墨绿色的药液仿佛被海绵吸水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吸纳入体内,表面只留下淡淡的水痕。他们的眼神依旧空洞漠然,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死寂、纯粹的杀戮煞气,却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厚重,仿佛经过淬火的凶刃,锋芒更盛。
凌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这些经由蛊虫母体深度改造的杀戮傀儡,其身体结构和承受能力远非凡人可比。他特意为他们调配了浓度更高、药性更烈的加强版药汤。而从眼前的效果看,他们的吸收效率和强化幅度,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出色。这些不知疼痛、绝对忠诚的战争机器,正在变得更强、更可怕。
自此,每月一次的“淬体日”,成了黑石城军中最令人又爱又怕、却又无比期盼的重大日子。那墨绿色的药汤,既是极致痛苦的源泉,亦是力量增长的阶梯,成为了军中最高等级的待遇和最大的秘密之一。
实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校场上训练用的石锁,悄然换成了更重的型号;箭靶被移到了更远的距离;对抗搏击训练变得更加凶狠激烈,木刀木枪碰撞的闷响声终日不绝。所有士兵的精气神,经过这药浴的淬炼,仿佛又被强行拔高了一个层次,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悍勇,令人侧目。
凌风并未因此满足。他白日监督操练,夜晚则时常独自沉浸在静室或书房之中,对着那几卷已然翻旧的古药经和《七杀锻体术》残篇,以及面前摊开的数十种药性各异的药材样本,不断推演、计算、调整着药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快速记录,试图寻找效果更佳、药性更温和、或是适用于不同体质士兵的优化配比。灰灰则安静地趴伏在一旁,偶尔抬起眼皮,用那双深邃的碧绿狼眼看看沉浸其中的主人,又懒洋洋地瞥过那些散发着或浓郁或奇异能量的药材,鼻尖微微抽动。
实力的稳步提升,带来的是更足的底气和对未来更广阔的视野。黑石城,这台战争机器,正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变得更加精密和强大。
这日,凌风正于校场亲自检视新兵弓弩射击训练。寒风凛冽,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新兵们引弓搭箭的动作已颇显章法。突然,一骑快马自城南方向疾驰而来,马蹄声急促如擂鼓,冲破寒风,直奔校场而来。马上的骑士乃是派往南方贸易的商队护卫之一,浑身风尘仆仆,脸上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狂喜,不及马匹完全停稳,便滚鞍下马,踉跄几步冲到凌风面前,声音因急促而微微变调:
“城主!大喜!天大的喜讯啊!”
凌风抬手,示意身旁正在汇报训练的军官稍候,目光沉静地看向来人:“何事惊慌?慢些说清楚。”
那护卫猛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气血,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回禀:“城主!我们按您的吩咐,用咱们库里的上等精盐和那批新打制的精铁短刀,在南边最大的‘百草集’市换到了大批药材!都是您列在单子上的紧俏货色,数量比预想的还要多!而且……而且……”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眼中放光,“回来的路上,在野狼峡附近,我们撞见一伙草原商队正被一帮凶悍的马匪围攻!眼看就要人货两空!柱子哥当即下令,咱们护卫队冲上去,依仗着兵器锋利、配合默契,愣是把那伙马匪给打跑了!救下了那支商队!”
他歇了口气,脸上泛起红光:“那商队领头的是个老草原通,叫巴特尔,为人极为豪爽讲义气!他为了感谢咱们的救命大恩,死活不肯收钱,非要把他们商队带来的两百多匹好马,半卖半送……几乎算是白给了咱们!城主!全是正当年的好驮马啊!筋骨强健,耐力十足!里头还有几十匹神骏异常的草原战马!是真真正正能上阵冲杀的好马!”
驮马!战马!凌风平静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锐利的光彩!黑石城百业待兴,最大的短板之一便是畜力严重不足!无论是物资运输、农田耕作,还是梦寐以求的骑兵建设,无不卡在这“马”字之上!这笔天上掉下来的横财,简直是久旱甘霖,雪中送炭!
“马在何处?商队人员可安好?”凌风立刻追问,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马和药材货物都在后面!柱子哥亲自带着大部分弟兄押送,怕路上再出岔子,走得稳妥,速度慢些。巴特尔头人和他的伙计们也跟着一起,最迟明天傍晚,准能到城外!弟兄们只有几个轻伤,无碍!”护卫连忙回答。
“好!好!好!”凌风重重一拍他肩膀,连道三个好字,“此事你等有功!记商队首功!所有参与护卫的弟兄,回去必有重赏!”
这惊人的喜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黑石城。城内顿时轰动!马!而且是两百多匹健马!这对于深受畜力匮乏之苦的黑石城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期盼。
第二天,夕阳即将沉入远山之时,城南方向尘土扬起,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柱子一马当先,风尘满面却精神抖擞。身后,是长长的马队!只见那些马匹匹膘肥体壮,毛色油亮,驮着沉重的药材包和货物,步伐稳健。其间尤为显眼的,是几十匹脖颈高昂、四蹄修长、神采飞扬的骏马,它们虽也负着驮袋,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属于战马的矫健与野性。队伍两侧,是黑石城的护卫队和一支穿着明显是草原风格皮袍的商队人员。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抵达城外时,整个黑石城仿佛都沸腾了!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挤在道路两旁,看着眼前这做梦都不敢想的庞大马队,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惊叹!孩子们兴奋地追逐着马匹,发出清脆的笑声。
凌风亲自出城迎接。他目光扫过眼前这支庞大的马队,尤其是在那几十匹格外神骏的战马和之前战场上缴获的千余匹战马身上停留许久,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个清晰的规划已然成形。大量的驮马将极大缓解城内运输和城外耕作的巨大压力,而现有的战马,则是组建黑石城第一支真正骑兵力量的基石!
“疤叔!”凌风豁然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从所有老兵和表现最优异的新兵尖子中,遴选两千人!首要条件:骑术基础最好,胆气最壮,身手最敏捷!以此为核心,组建我黑石城第一支骑兵营!柱子!”
“在!”柱子大声应道。
“由你兼任骑兵营统领!给你最好的马,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待遇!但我只要最好的兵!给你一个月时间,给我狠狠操练!我要看到的是一支能策马冲阵、能挽弓骑射、能追亡逐北的铁骑,而不是一群骑着马的步兵!明白吗?”
“明白!城主放心!练不出一支能打的铁骑,柱子提头来见!”柱子胸膛一挺,声若洪钟,脸上因激动和使命感而涨得通红。
“好!”凌风目光扫过同样激动不已的陈大疤和周围闻讯赶来的各级军官,“有了这些马,加上我们的药汤,还有这些经历过血火考验的弟兄,黑石城的筋骨,才算真正硬朗了起来!”
一支真正的、具备强大机动打击能力的精锐骑兵,即将在这北疆边城诞生。黑石城的防御,将从单纯的固守城池,转向具备主动出击、野战争锋的能力!北方的狼群若再敢来犯,等待着它们的,将不再仅仅是坚城利箭,更有可能是一支如同雷霆般从侧翼杀出、足以撕碎一切的铁骑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