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小院老式木格窗上糊的白纸，变得柔和而朦胧，在崭新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薇是被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吵醒的，或者说，她是被身体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酸软和疲惫强制唤醒的。
刚一试图动弹，一股强烈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酸痛感便从腰部、腿部乃至全身每一个关节缝隙中汹涌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细弱又痛苦的呻吟。昨晚……不，是直到凌晨的那些“测试”，实在是太过“深入”和“频繁”了。那种极致的欢愉过后，留下的便是这如同拆骨重装般的后遗症。
她挣扎着坐起身，感觉双腿软得像是两根煮熟的面条，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走到那面有些模糊的旧镜子前，她看到自己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但脸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充分滋润后的红晕。想起昨晚的疯狂和那堆积如山的茅台与现金，她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看了一眼桌上那个小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上午九点多。早就过了上班时间！
她心里一紧，强忍着不适，快速穿戴整齐。走路时，双腿之间以及腰臀部位的酸痛感尤为明显，甚至让她走路的姿势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的别扭，隐隐有点使不上劲、迈不开步的感觉。
她必须先请假。这个小院附近没有电话，她必须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找公用电话。
出了院门，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她尽量让自己走得正常些，但每迈出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抗议。好不容易在胡同口找到一部绿色的公用电话，她投了币，先拨通了单位宣传科的电话。
“喂，科长，是我，谢薇。”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我晚点再到单位，跟您请个假……嗯，好的，谢谢科长。”
挂了电话，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又按照记忆，拨通了李逍遥办公室的电话。等待接通的短暂片刻，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这是第一次真正进行如此大宗的“交易”，说不紧张是假的。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李逍遥熟悉的声音。
“李叔，是我，薇薇。”谢薇压低了些声音。
“哦，薇薇啊！”李逍遥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有事吗？”
“李叔，您上次说的那事……我‘表舅’那边的酒，凑到了一些，您看今天方便……交接一下吗？”谢薇斟酌着用词。
“凑到了？多少？”李逍遥的声音明显透出惊喜。
谢薇回想了一下廖奎告诉她的大致数量，除了之前给李叔的那瓶样品和昨晚“产出”的十二瓶，廖奎系统空间里原本的库存还有，加起来总共是……“大概，四十瓶左右。”她报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数字。
“四十瓶？！”电话那头的李逍遥显然被这个数量惊到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随即是更大的喜悦，“好！好！太好了！薇薇，你可帮了李叔大忙了！这样，还是老地方，桂花胡同口往东走两百米，有个废弃的煤厂，旁边有个小门脸，以前是开杂货铺的，现在空着，钥匙在我这儿。十点半，我们在那儿碰头，你看怎么样？那里僻静。”
“好，李叔，十点半，我准时到。”谢薇记下地址，挂了电话。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谢薇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靠在电话亭边，微微喘息着，缓解着身体的不适。她忽然想起廖奎昨晚告诉她的那个惊人的新功能——【伴侣空间使用权限】。
她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感受”廖奎所说的那个特殊空间。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渐渐地，一种奇妙的联系似乎建立了。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虚无的、大约三立方米大小的空间。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白瓷瓶的飞天茅台，正是廖奎之前存放进去的。旁边还有几摞厚厚的“大团结”，以及一些零散的物品，比如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几条“大前门”香烟，甚至还有……那几个她塞给廖奎的、来自郑秀文的“战略物资”小纸包。
这种感觉无比神奇和梦幻！明明她人在这里，却能清晰地“看到”远在培训班上课的廖奎所拥有的那个秘密空间！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物品的存在，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尝试着，按照廖奎告诉她的方法，在意识里发出一个“取出”的指令，目标是那一小包奶糖。下一秒，她感觉手心一沉，那包印着红双喜字的奶糖，就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她手中！
“！”谢薇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手里凭空出现的奶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世界观被冲击的震撼。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远不及她心中那混合着惊愕、兴奋与共享秘密的甜蜜。
……
十点半，谢薇准时来到了李逍遥所说的那个废弃杂货铺。地方确实僻静，周围没什么人烟。
李逍遥已经等在里面了，看到谢薇，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当他看到谢薇只是空着手来时，愣了一下：“薇薇，这……酒呢？”
谢薇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指了指杂货铺后面那个小院：“李叔，酒我‘表舅’那边的人已经提前送到后院了，用麻袋装着，说是怕人多眼杂。咱们直接去后院清点吧？”
李逍遥不疑有他，只觉得对方做事谨慎，连连点头：“好，好！应该的！”
两人来到后院，果然看到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谢薇趁着李逍遥不注意，迅速通过伴侣空间权限，将存放在廖奎系统空间里的那四十瓶茅台酒全部转移到了麻袋里。这个过程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
李逍遥上前打开麻袋，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包装完好的飞天茅台，眼睛都直了！他随意拿起几瓶检查，品相都和之前那瓶样品一样，甚至更好！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李逍遥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立刻从随身带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钱。八块钱一瓶，四十瓶，总共四百块钱。他数出三十二张“大团结”，递给谢薇：“薇薇，你数数，三百二十块，一分不少！”
厚厚一沓钱拿在手里，谢薇感觉沉甸甸的。这是她和廖奎“事业”的第一桶金！她快速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点了点头：“对的，李叔。”
“好！那这批货李叔就收下了！”李逍遥心满意足，看着谢薇，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薇薇，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酒’，随时联系李叔！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好商量！”
“嗯，谢谢李叔。”谢薇将钱小心地收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交易顺利完成，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
与李逍遥分开后，谢薇没有立刻去单位。她先回了趟小院，将四百块现金中的大部分，通过伴侣空间权限，存入了廖奎的系统空间里，只留了少量在身上备用。看着空间里那堆明显增高的钱垛，一种踏实感和对未来的期盼油然而生。
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依旧酸痛不已、走路姿势仍有些微不自然的身体，赶往单位。
一路上，她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牵扯着酸软的肌肉。那个隐秘部位的异样感更是时刻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她只能尽量放缓脚步，强装镇定。
……
与此同时，省农科院第三教学楼的教室里。
廖奎正襟危坐，看似在认真听讲，但实际上，他的大脑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酷刑。
【叮——每日强制任务【学习的逆袭】昨日未完成！惩罚机制启动！】
【惩罚内容：脑内循环播放《关于养猪的政治思想》12小时。现在开始！】
下一秒，一阵慷慨激昂、带着浓重口音、内容枯燥到令人发指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开始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播放：
“……养猪事业，是关系到城乡副食品供应、关系到社会主义建设大局的重要一环！我们必须以无产阶级政治为统帅，狠抓养猪工作中的两条路线斗争……猪的饲料，也要讲究政治，不能用资产阶级的奢侈浪费思想来喂养……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把猪养得膘肥体壮，为革命做出贡献！……”
这声音无休无止，音量还不小，几乎盖过了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廖奎试图集中精神去听解剖学的知识，但那循环播放的养猪政治思想如同顽固的杂草，疯狂地挤占着他的思维空间。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痛苦和烦躁的神色。他昨晚光顾着和谢薇“测试系统奖励”，完全把【学习的逆袭】这个每日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就是放纵的代价吗？廖奎内心哀嚎。一边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养猪经，一边是台上老师讲解的复杂血管神经，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孙建国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似乎觉得廖奎是听不懂课程而痛苦。陈思远在门口虽然因为蹲守失败而精神萎靡，但看到廖奎那副“痛苦面具”的样子，心里也莫名地感到一丝快意。
廖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尝试着用意念去抵抗，去屏蔽那恼人的声音，但效果甚微。那声音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扎根在他的意识里。
他只能咬着牙，一边忍受着脑内魔音的摧残，一边拼命地睁大眼睛，盯着黑板上的板书，试图从那慷慨激昂的“养猪政治”的缝隙里，抠出一点点有用的解剖学知识。
笔尖在笔记本上艰难地划动，留下的字迹都带着一种挣扎的扭曲。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系统，在惩罚方面，是绝对的言出必行，毫不留情。
知识的汲取本就艰难，此刻更是变成了一种痛苦的煎熬。这个白天，对廖奎而言，注定是在精神分裂般的痛苦与顽强学习的挣扎中度过的。而这一切，都源于昨夜那场甜蜜又疯狂的“测试”，以及一个被他遗忘的强制任务。省城的风云变幻中，个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腰酸背痛却怀揣巨款，有人则在自己的脑海里，开起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养猪政治思想报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