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的指尖抚过山巅那行“界虫啃食的不是界膜,是‘隔阂’”的刻字,世界种的金黑光芒顺着指尖渗入岩石。山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开始转动——这是界虫母巢的“应答”。
“山腹是空的。”阿绣的锦蛊光网贴在山壁上,光网浮现出复杂的网状结构,那些网眼并非空洞,而是密布着界虫进食时留下的银色虫道,“虫道里流动着源界潮汐的力量,和轮回蛊的气息完全吻合。”
阿石的影噬蛊群率先钻进一道最宽的虫道,蛊群中的界核碎片突然亮起,在前方投射出一道淡黑色的路径:“母巢的核心在山底,碎片在指引我们避开‘规则胃酸’——那是界虫消化界渣时分泌的物质,碰到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规则粒子。”
三人鱼贯而入。虫道内壁并非岩石,而是由界虫透明的蜕壳构成,壳上印着无数缩小的世界剪影:有昆仑墟的定规则柱在发光,有沙之墟的双生树在结果,甚至有苗疆活碑林的玄甲龟虚影在缓慢爬行。阿月的手掌贴在蜕壳上,这些剪影便会像活过来般涌向她的掌心,化作细碎的记忆片段——这是界虫吞噬过的世界留下的印记。
“它们在‘记录’。”阿月看着掌心一闪而逝的玄甲龟虚影,那虚影里,老龟正在向地脉深处吐出半块青铜符牌,“界虫不仅是清道夫,还是所有世界的‘史官’。”
下行约百仞,虫道突然开阔,眼前出现一片由无数界虫卵组成的“星海”。这些虫卵悬浮在半空中,每颗卵里都包裹着一个未成型的小世界:有的卵中是只有蛊虫的荒芜大地,有的卵中是布满阵纹的机械城市,还有的卵里,阿月看到了与自己容貌一致的少女,正站在初源与寂灭的夹缝中挣扎。
“是‘未生界’。”阿绣的锦蛊光丝触碰到一颗虫卵,光丝瞬间被吸入,再出来时,光丝上缠着一缕与阿绣同源的气息,“界虫母巢在孕育新的世界,这些卵会吸收通过虫道的规则之力,直到成熟破壳。”
最中央的那颗虫卵最大,足有十丈高,卵壳上布满了金黑相间的血管状纹路——轮回蛊的气息,正是从这颗卵里散发出来的。但奇怪的是,卵壳上还缠绕着一道灰黑色的锁链,锁链上刻着与规则饥饿体同源的混沌纹。
“是‘失衡锁’。”阿石的影噬蛊群冲向锁链,破界核的力量让锁链剧烈震颤,却无法完全挣脱,“源生体说过,初代圣女将轮回蛊封在母巢,就是用失衡锁压制它——轮回蛊一旦苏醒,会强制抽取所有与初源、寂灭相关的存在,作为连接源界与现世的‘祭品’。”
阿月的世界种突然飞至虫卵顶端,金黑光芒顺着血管状纹路渗入卵内。卵壳变得透明,里面果然躺着一只蚕蛹状的蛊虫,通体银白,背生十二对薄翼,翼上的纹路正是完整的规则之网——这就是轮回蛊。但更令人心惊的是,轮回蛊的下方,沉睡着一个蜷缩的身影,那身影的胸口,也跳动着一颗与世界种一模一样的金黑核心。
“是……另一个我?”阿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源界投影’。”青铜面具在她腰间发烫,面具内侧的星图与虫卵的纹路完全重合,“你是现世的‘界主’,她是源界的‘界主’,本是一体两面,就像初源与寂灭。轮回蛊要连接的,从来不是两个世界,是你们两个‘源生镜像’。”
就在此时,失衡锁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灰光,锁链上的混沌纹疯狂增殖,顺着虫卵蔓延至整个星海。那些未生界的虫卵开始破裂,里面的小世界提前崩塌,化作无数灰黑色的“界影”——这些是被失衡锁污染的未生规则,它们嘶吼着扑向阿月一行人,形态竟与规则饥饿体的子影如出一辙。
“是饥饿体的残识!”阿石的影噬蛊群瞬间膨胀成黑色巨盾,却被界影轻易穿透,巨盾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失衡锁在利用未生界的能量,复活饥饿体的意志!”
更糟的是,阿绣的锦蛊光网在接触界影时,光网边缘的沙痕突然活跃起来,竟开始吸收界影的混沌之力:“沙巫的沙痕……在和界影共鸣!”
阿月的世界种与源界投影的核心同时亮起,两道金黑光柱在虫卵内部交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界影撞在屏障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却也让屏障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这些裂纹里,闪过未来的画面:两个阿月的身影在源界对峙,一个被初源之光吞噬,一个被寂灭之力淹没,而轮回蛊在她们脚下,正将规则之网撕成碎片。
“这就是源生体说的‘试炼’?”阿月咬着牙,将体内所有力量注入世界种,“让我们亲眼看到分裂的结局?”
“不,是让你看清‘共生’的代价。”虫卵里的源界投影突然睁开眼睛,她的声音与阿月的声音重叠,“要解开失衡锁,必须让两个‘你’的核心融合。但融合后,你会失去现世的记忆,她会失去源界的记忆——你们会变成一个全新的存在,既不是阿月,也不是源界投影。”
失衡锁的灰光越来越盛,星海的崩塌速度加快,连虫道的蜕壳都开始融化。阿石的影噬蛊群已经濒临溃散,阿绣的锦蛊光网被沙痕与界影拉扯,随时可能撕裂。
阿月看着挣扎的同伴,又看向虫卵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她突然想起玄甲龟临终前的石鸣:“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此刻的相连。”想起噬影母蛊腹中专属封印破界核的共生腔,想起洛水龙宫里定界核与锦蛊光丝的共鸣,想起沙之墟双生树扎根时的震颤——那些看似失去的,其实都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共生的规则里。
“记忆会消失,但‘根’不会。”阿月的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她主动将世界种推向源界投影的核心,“苗疆的雨林记得我的气息,中原的阵纹刻着我的力量,西域的沙海藏着我的足迹——这些,足够构成一个新的‘我’了。”
两个核心接触的瞬间,虫卵发出一声贯穿天地的鸣响。失衡锁寸寸断裂,化作滋养轮回蛊的养料;界影在金黑光芒中消散,未生界的虫卵重新闭合,只是卵壳上,从此多了现世的规则纹路。
轮回蛊破蛹而出,十二对光翼展开,将两个阿月的身影包裹其中。当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阿月——她的眼底同时映着现世的山河与源界的星海,左手握着世界种,右手握着一枚与青铜面具同源的源界符。
“失衡锁解开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既有现世的温暖,也有源界的清冷,“轮回蛊不是祭品,是‘桥钉’。”
轮回蛊的光翼化作无数金黑丝线,顺着虫道蔓延至整个沉星渊,再顺着规则之网扩散至现世与源界。丝线所过之处,界虫母巢与昆仑墟的定规则柱、沙之墟的双生树、苗疆的活碑林、中原的洛水龙宫同时亮起,形成一个贯通所有世界的“共生之桥”。
山巅的刻字突然发生变化,源生体的笔迹浮现出新的内容:“镜像合一,桥通路启,接下来,去见初代吧。”
阿月抬头望向虫卵消失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一道由金黑丝线织成的光门,门后隐约可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规则之海,海中央的岛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向她挥手——那是初代圣女,和另一个与源生体一模一样的身影。
阿石的影噬蛊群在光门旁欢快地飞舞,其中那只带着混沌色的蛊虫,此刻已完全化作金黑色,虫背上浮现出黑苗族从未有过的繁荣景象。阿绣的锦蛊光网与共生之桥相连,光网中,那些“半蛊半阵”的共生者正顺着丝线,向现世走来。
“走吧。”阿月率先踏入光门,世界种与源界符在她掌心交相辉映,“去看看,三万年的等待,最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光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界虫母巢的星海开始发光,每颗虫卵都染上了金黑相间的色彩——新的世界,正在共生的规则里,悄然孕育。
本章伏笔:
1. 光门后的规则之海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青铜面具,每个面具里都囚禁着一个“失败的源生镜像”,它们的眼底,燃烧着对“完整”的渴望;
2. 阿石影噬蛊群中那只特殊的蛊虫,偶尔会吐出一枚黑色的鳞片,鳞片上刻着“影族真源”四字,暗示黑苗族的起源并非蚩尤战蛊,而是更古老的“影界生灵”;
3. 阿绣的锦蛊光网在接入共生之桥后,光网中心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性虚影,虚影手中握着半块与青铜符牌同源的玉珏,这是阿绣从未见过的“绣族先祖”;
4. 初代圣女所在的岛屿边缘,停泊着一艘由界虫骨骼与蛊虫翅膀制成的“跨界船”,船帆上写着“终末远航”,暗示连接所有世界并非终点,而是新旅程的开始;
5. 阿月融合源界投影后,偶尔会在睡梦中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这些低语来自被规则之网覆盖的所有世界,它们在向“界主”诉说一个共同的愿望:“我们想看看太阳。”
下一章,阿月一行人将踏上规则之海的中央岛,见到等待了三万年的初代圣女。初代将揭开最后一个秘密:初源之光与寂灭之力的真正源头,并非源界,而是来自一个更遥远、更古老的“创世之地”,而他们,将是第一批驶向那里的“远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