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掩体口灌进来，吹得人发冷。陈渊靠在墙边，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动。
外面的炮火已经停了，天边泛起灰白，像是要亮了。
小李瘫在地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检测仪。其他人也差不多，能坐下的都靠着墙闭眼，有几个伤重的躺在角落，呼吸很沉。
陈渊低头看了眼自己沾血的裤管，撕下来的布条早被丢在一旁。药吃了，但没包扎。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
他撑着墙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扶住旁边的金属架才稳住。
“谁还能动？”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一个后勤兵抬起头，脸上全是灰，“我在。”
“叫醒剩下的人，轻伤的先起来。统计伤亡名单，把还能用的装备清点出来。”
那人点头，摇摇晃晃地走了。
陈渊走到掩体中央，地上摊着一张破损的战术板，是之前突围时带出来的。他蹲下身，用手指抹掉上面的灰尘，开始画路线图。
没过多久，张宇带着两个后勤人员走进来。他身上也有擦伤，但精神还算好。
“刚收到韩振的消息，外围暂时安全，敌方主力撤了。”张宇说，“他们炸了补给线，自己也损失不小。”
陈渊嗯了一声，继续在板上划线，“我们这边呢？”
“死了七个，重伤十一个，轻伤二十多个。”张宇翻开记录本，“机甲损毁四台，两台还能修，另外两台核心烧了，零件拆了凑合用吧。能源储备只剩百分之三十四，弹药消耗过半。”
陈渊停下笔，“通讯恢复了吗？”
“勉强能连内部频道，外网还是锁的。信号干扰太强，得等系统自检完成。”
“先不管外面。”陈渊抬头，“伤员优先处理，医疗包够吗？”
“不够。”张宇皱眉，“止血贴和消炎剂见底了，止痛针只剩三支。重伤的那几个，再不输液会有感染风险。”
陈渊站起身，走到角落翻急救箱。箱子开了个口，里面空了一半。
他回头问：“还有多少干净水？”
“每人半瓶，不能再多了。”
“省着喝。”他说，“重伤员每天一瓶，其他人每两天半瓶。”
张宇记下，又说：“有人提议把坏机甲的冷却液抽出来应急，听说那玩意儿能当消毒用。”
“谁说的？”
“老王那边传过来的建议。”
陈渊想了想，“试试看，但别直接用在伤口上。先拿废料做实验，万一出问题，咱们可没第二轮药。”
“明白。”
这时，一个后勤兵跑进来，“报告！东侧发现一辆废弃运输车，外壳完整，里面可能有存货。”
陈渊立刻问：“离这儿多远？”
“不到八百米，藏在塌楼底下，摄像头拍到一半车身。”
“带几个人去看看。”他对张宇说，“带上枪，别贪快。”
张宇点头，转身出去。
陈渊重新蹲回战术板前，用指甲在地图上标出据点、运输车位置和可能的埋伏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终于亮了。阳光斜照进掩体，落在一堆散落的零件上。
第一批轻伤员已经列队报到，开始清理残骸。有人拆电线，有人搬金属板，动作慢但没停。
张宇半小时后回来，衣服上沾了油污。
“车里有货。”他说，“三箱压缩干粮，两桶净水剂，还有一套备用通讯模块。”
“运气不错。”陈渊松了口气，“模块能装吗？”
“技术组正在测兼容性，估计两小时内能接上。”
“尽快。”他说，“我要联系舰队残部，确认其他小组的位置。”
张宇应了声，忽然压低声音：“有个事……运输车上有标记。”
“什么标记？”
“三角符号，褪色了，但跟你在门口捡的那个很像。”
陈渊眼神一凝。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破纸，展开。墨迹模糊，但轮廓清晰——确实是同一个图案。
“不是我们的人。”张宇说，“也不是当地势力用的标识。”
“可能是第三方。”陈渊把纸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或者……是敌人留下的陷阱。”
“要不要派人再去查？”
“先不动。”陈渊收起纸片，“等通讯恢复再说。现在贸然外出，容易中招。”
张宇点头，“那接下来？”
“开个短会。”陈渊站起身，“所有人组长留下，其他人继续干活。”
五分钟后，七个人围在战术板旁。
陈渊站在中间，简单说了当前情况。没人说话，都听得认真。
“接下来三天，目标就三个。”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治好伤员；第二，修好至少一台机甲；第三，重建通讯网。能做到吗？”
“干粮够撑五天。”后勤组长说，“只要不再打仗，人能活着。”
“机甲维修组需要零件。”另一个技术人员开口，“东侧那辆运输车里有没有电机？”
“有两台小型的。”张宇答，“不知道能不能用。”
“拿来试试。”那人说，“实在不行，拆了改线路板。”
“行。”陈渊点头，“通讯组呢？”
“模块要是没问题，中午前可以试联一次。”负责人说，“但信号强度不敢保证，可能只能发短讯。”
“够了。”陈渊说，“先通知各小组集结状态，再向韩振确认支援安排。”
会议结束，人陆续离开。
陈渊坐在角落，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水有点涩，但凉。
张宇走过来坐下，“你昨晚没睡。”
“你也一样。”
“我在想那个三角标记。”张宇低声说，“会不会是神秘势力的手笔？”
“有可能。”陈渊盯着地面，“但他们没必要在这时候露痕迹。太早了。”
“也许是意外遗留。”
“没有意外。”陈渊摇头，“那种地方能留下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张宇沉默了一会儿，“要不要把纸片交给技术组分析？”
“等等。”陈渊摸了摸口袋，“我现在还不确定它是不是诱饵。”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兵跑进来。
“报告！通讯模块接入成功，可以发送测试信号！”
陈渊立刻站起来，“马上发一条加密讯息，内容：‘代号黑鸦已落地，请求补给与指令’，发给所有已知频率。”
“是！”
小兵转身跑了出去。
陈渊深吸一口气，靠回墙边。
张宇看着他，“接下来等回复？”
“等。”他说，“但不能只等。”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刀，开始拆旁边一台报废的信号器。
螺丝一颗颗落下，金属壳打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
“这玩意儿还能改。”他说，“加个跳频装置，下次就不怕被锁频了。”
张宇笑了笑，“你真是闲不住。”
“不是闲。”陈渊头也不抬，“是知道下次没这么好运。”
他的手指在焊点间移动，动作熟练。
屋外阳光渐强，照在桌角的一滩机油上，反出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