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了。
陈渊靠在门框上,手指还搭在机械臂的应急开关。门内的灯光亮着,张宇站在控制台前,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会议厅的方向。
里面吵得像菜市场。
陈渊走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拍桌子。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声音最大,说现在必须集中火力打管理者,趁他们刚被Emp瘫痪系统,一口气端掉主控节点。另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立刻反驳,说神秘势力才是真问题,他们动作太诡异,明显不是普通武装,再不盯死,后面根本没法收场。
“我们资源就这么多,”灰夹克喊,“不能两边都碰!”
“你那是短视!”女人站起来,“他们要是真想灭口,早就动手了,干嘛等到现在?说明他们在布局,我们在被人牵着走!”
会议室里七八个人分成两拨,谁也不服谁。有人低头刷数据板,有人来回踱步,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陈渊没出声,走到角落的接口槽前,把胸前的防干扰容器取下来,插进读取端口。咔哒一声,数据开始同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秒。
他知道他们在等他表态。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从b3层活着回来的人,还带回了那场三方混战的完整记录。
他调出第115章的战斗影像,投到主屏上。画面里,黑甲人从通风井落下,第一击不是冲他,而是砍向管理者守卫。
“看这个。”陈渊指着时间轴,“他们落地后七秒内,干掉了两个守卫,但全程没扫我一眼。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现场控制权。”
有人皱眉:“可他们也没杀你。”
“因为他们要的是数据流转过程。”陈渊切换视角,拉出热成像图谱,“管理者想灭口,神秘人想追踪数据流向。一个要销毁,一个要复制。他们不是一路的,但目的有交集。”
张宇接过话:“也就是说,我们无论动哪一边,都会触发另一边的反应?”
“对。”陈渊点头,“但他们不是随机出手。你们看这三次行动的时间点。”他调出日志面板,标出三起袭击事件,“每次我们准备突袭管理者节点前两小时,神秘势力就会在边缘区发动一次干扰攻击。”
他顿了顿,“像是在测试我们的应对节奏。”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
灰夹克冷笑:“所以你是说,我们已经被当成实验品了?”
“不是实验。”陈渊摇头,“是训练。”
这个词让所有人抬起了头。
“他们在用我们练兵。”他说,“管理者负责施压,逼我们出招;神秘势力在观察、记录、调整策略。他们打的不是同一场仗,但在共用一个战场。”
戴眼镜的女人缓缓坐下:“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先打谁,而是……我们怎么跳出这个局。”
陈渊走到地图前,调出赛博都市的防御结构图。红色标记是管理者的监控节点,蓝色是已知的神秘信号源位置。
“如果我们只打管理者,神秘势力会借机接管空缺区域。”他划出一条路径,“如果我们追查神秘人,管理者就会重启高压管控,逼我们暴露更多成员。”
“那你说怎么办?”灰夹克盯着他,“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我们要同时动。”陈渊说,“双线施压。”
“你疯了?”有人直接站了起来,“我们现在连一支小队都凑不齐,还玩两面作战?”
“不是硬拼。”陈渊打开推演界面,“是制造联动反应。比如,下一波行动,我们放出假情报,说要强攻主控室。管理者肯定会调兵布防,而神秘势力大概率会派人来‘截流’。”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盯住他们出现的位置、时间和协作方式。”陈渊敲下确认键,“他们越配合,暴露的破绽越多。只要抓到一次同步延迟,或者指令冲突,就能反推出他们的联络机制。”
张宇突然开口:“你是想用我们当诱饵,逼他们自己撞出来?”
“没错。”陈渊看着他,“但我们不是被动等。每一次行动都要设计反馈点,比如在废弃管道埋信号回弹器,在旧电网加装震动感应。他们一动,我们就记。”
会议室又沉默了。
灰夹克咬着牙:“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他们会。”陈渊说,“因为我们一直按常理出牌。这次如果我们突然变招,他们反而会更急着确认情况。越是隐蔽的势力,越怕失控。”
戴眼镜的女人低声说:“这等于把整个组织的风险拉满了。”
“现在的风险已经满了。”陈渊看着她,“区别是,之前我们在被动挨打,现在我们可以主动设局。”
没人再说话。
张宇走到主控台前,调出资源分配表:“如果按这个思路,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小组任务。侦察组得提前布设监测点,突击组要能快速切换目标,后勤必须保证至少两套通讯备用链路。”
“还有。”陈渊补充,“所有行动代号全部更换。之前的命名规则可能已经被解析了。”
灰夹克终于松口:“……那就试试。但有个条件:一旦发现任何异常调动,立刻中止,全员撤退。”
“可以。”陈渊点头,“但撤退路线也要变。不能再用老通道。”
会议慢慢转入细节讨论。有人开始整理设备清单,有人调取最近的巡逻规律。争吵还在,但方向统一了。
张宇走到陈渊身边,低声问:“你真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不一定是一伙。”陈渊盯着屏幕上的信号轨迹,“但至少,有一个共同上级在调度。不然不会每次都能卡准时间。”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透?”
“说了也没用。”陈渊扯了下嘴角,“人都需要自己想明白一件事,才会真的去做。”
张宇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指挥中心的灯光从冷白转成浅黄。能源供应不稳定,偶尔闪一下。有人去换了块电池,机器嗡地恢复正常。
陈渊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标注出几个潜在联动节点。他的左肩还在抖,机械臂的平衡系统没修好,每次抬手都有轻微晃动。
但他已经习惯了。
这种不稳反而让他更清醒。
张宇递来一杯热水,他接过来喝了一口,烫得有点皱眉。
“你还撑得住?”张宇问。
“死不了。”他说,“现在最怕的不是累,是大家又回到各自为战的老路。”
“不会了。”张宇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行动计划,“刚才那个女研究员,已经开始改通讯加密协议了。”
陈渊点点头,把杯子放在一边,继续调取新的监控片段。
就在这时,主屏突然跳了一下。
一段未授权的数据流闪过右下角,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但陈渊注意到了——那串编码格式,和他在b3层看到的追踪信号一致。
他立刻切回日志记录,倒放最后三十秒的操作痕迹。
张宇也发现了异常:“怎么了?”
“有人在后台扫描我们的数据缓存。”陈渊手指快速点击,“不是外部入侵,是内部请求。”
“权限级别呢?”
“二级以上。”他抬头,“能访问这个层级的,只有三个小组的人。”
张宇脸色变了。
陈渊没说话,只是把那段异常代码截取出来,保存到离线存储模块。然后他关闭了主屏,转头看向张宇。
“计划不能全说出去。”他说,“接下来的行动,只能让核心成员知道。”
张宇点头:“我来安排分段授权。”
陈渊坐回椅子,揉了揉太阳穴。疲劳感一阵阵往上涌,但他不敢闭眼。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打开本地缓存,找到刚才录下的那段异常数据流,放大编码结构。
在第三行末尾,有一个极小的标识符,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他盯着它看了两秒,伸手按下删除键。
但就在确认弹窗跳出来的瞬间,他停住了。
手指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