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陈渊立刻意识到不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通讯频道里就炸开了锅。
“西区有动静！”林悦的声音急促，“热源信号在地下移动，速度很快。”
“不是岩层共振。”陈渊盯着雷达回波，“是机械，而且不止一台。”
破界者机甲的左腿还在漏油，滴滴答答地落在驾驶舱边缘。能源只剩37%，系统警告框一个接一个弹出来。但他不能停。
海盗舰队还在低空盘旋，三艘母舰像铁棺材一样悬在基地上空。刚才那一波反攻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可敌人没彻底撤。
“所有人注意，别松懈。”陈渊按下广播键，“最后的战斗还没结束。”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一道裂缝从西区通风井向外蔓延，金属残片和碎石被掀飞到半空。紧接着，三台重型突击机甲破土而出，炮口已经充能。
“我靠！这都能埋伏？”矿团队长骂了一声，抬枪就射。
火光瞬间照亮废墟。联盟部队迅速反应，东区雷带二次引爆，北境封锁线全面启动。工人队拖出备用蒸汽阀，高压气流喷涌而出，逼退两台刚爬出地表的敌机。
但第三台直接冲向平民区。
“那边有人！”林悦大喊。
陈渊咬牙推动操纵杆。破界者左腿液压系统发出刺耳警报，机体歪斜着强行转向。肩部导弹发射器锁定目标，轰的一声，爆炸气浪把那台机甲掀翻在地。
“干得好！”林悦松了口气，“但……等等，海盗舰队动了。”
天空中，三艘母舰开始后撤。能量护盾重新激活，掩护小型登陆艇陆续升空。有的刚离地就撞在一起，爆炸碎片砸下来，引燃了几处残骸。
“他们在跑？”矿团队长抬头看着，“这就怂了？”
“不对。”陈渊眯眼，“太整齐了，这不是溃败，是有序撤离。”
林悦快速调取通讯频段数据。几秒后她冷笑一声：“我黑进他们残余频道了，头目刚下了命令——‘任务失败，全员撤离’。他还说……下次会带更强的装备回来。”
“果然。”陈渊握紧操纵杆，“刚才那些地下机甲，根本不是主力，是拖延时间的弃子。”
他低头看了眼损伤面板。武器系统还能用，推进器勉强支撑。但现在追上去没有意义。对方已经脱离射程，跃迁引擎正在预热。
“让他们走。”陈渊关闭瞄准模式，“我们现在要的是稳住基地。”
命令传下去，各队停止追击。机甲小队原地警戒，矿团清点伤亡，工人队开始抢修电力主干。林悦同步开启监控网络，确认再无隐藏威胁。
十分钟不到，最后一艘登陆艇消失在天际。海盗舰队启动紧急跃迁，空间扭曲一闪而过，留下空荡荡的夜空。
基地广场上，有人开始欢呼。
“赢了！我们真的打赢了！”一个年轻队员跳起来抱住旁边的老工人。
老工人咧嘴一笑，拍了他脑袋一下：“傻小子，命捡回来了，哭啥。”
笑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有人点燃了临时火堆，有人拿出藏了好久的能量棒分着吃。连一向严肃的矿团队长都哼起了歌。
但陈渊没动。
他驾驶破界者缓缓降落在广场中央，机体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引擎熄火，驾驶舱打开。他扶着边缘走出来，脚步有点晃。
左腿的伤扯得生疼，但他没管。
他走到人群中间，谁也没看，只是抬起手，关掉了广场主控台的扩音器。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安静了。
“今天没人是英雄。”他说，“我们只是活到了明天。”
没人说话。
几秒后，林悦从指挥车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医疗包。“你再不处理伤口，明天都活不到。”她把包扔过去，“先换药，再开会。”
陈渊接过包，点点头。
这时，拘押区传来骚动。几个俘虏想闹事，推倒了看守的队员。工人队立刻围上去，局势眼看又要失控。
陈渊提着医疗包走过去。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破界者的残影还映在灯光下，机甲上的弹痕和焦黑清晰可见。
带头的那个俘虏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
“带走。”陈渊说。
工人队押着人离开。现场恢复秩序。
林悦已经回到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医疗队出动了，伤员都在登记。”她说，“电力主干恢复60%，通讯模块正在重启。”
“轮值表排好了吗？”陈渊问。
“排了。双岗制，每四小时换一次。”
“所有机甲保持待命状态。”
“明白。”林悦输入指令，“备战等级：二级戒备。”
夜风吹过废墟，火堆噼啪作响。远处，营地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有人抱着孩子往临时 shelter 走，有人蹲在地上数着剩下的物资。
胜利是真的。
可安宁，只是暂时的。
陈渊靠在指挥台边，终于坐下。椅子是坏的，坐下去时发出吱呀声。他闭上眼，耳边全是通讯频道里的汇报声。
“南区安全。”
“东区无异常。”
“净水站已接管。”
林悦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睡会儿吧，有情况我叫你。”
陈渊没回答。
他确实累了，累得脑子发木。但脑子里还在转。
海盗撤得太快。没带走尸体，没回收装备，甚至连一台完整的机甲都没拖走。这种打法不像他们的风格。
还有那三台地下机甲……是从哪来的？之前侦察根本没有记录。
他睁开眼，调出最后十秒的雷达影像。
画面一帧帧回放。
母舰撤离，登陆艇升空，地面部队溃散……
就在最后一刻，雷达角落闪过一个红点。极小，飞行轨迹隐蔽，几乎没有能量波动。
“这是什么？”他放大图像。
林悦凑过来。“小型侦察舰。”她皱眉，“没登记，也没信号外泄。它是在护盾关闭瞬间溜走的。”
“偷看了全过程。”陈渊低声说，“我们的部署，火力点，防御漏洞……全被记下来了。”
林悦沉默了几秒。“他们还会回来。”
“嗯。”陈渊盯着屏幕，“下次可能更懂我们。”
风从破损的窗框灌进来，吹动桌上的纸页。一张是轮值表，一张是物资清单，还有一张写着“应急仲裁小组成员名单”。
陈渊伸手压住纸角。
“今晚双岗制不变。”他说，“所有机甲维修进度，每小时报一次。”
“已经安排了。”林悦点头。
她没再说话，继续追踪那个消失的红点。信号断了，但路径可以推测。她标出几个可能的跃迁终点，存入加密文件夹。
陈渊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重。
但他没睡。
远处，破界者机甲正被工人队拖进维修棚。液压管断裂处还在滴油，机械臂上有三道深深的刮痕。维修技师拿着检测仪靠近，嘴里嘀咕：“这玩意儿还能动，真是奇迹。”
基地的灯越亮越多。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默默收拾残局。
林悦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抬头看了眼陈渊。
他闭着眼，呼吸变慢。
但她知道，他没睡着。
他的右手一直搭在操作台上，食指时不时轻轻敲一下，像是在计算时间。
或者，在等下一个警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