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金属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了墙。
他还没站稳，头顶的控制台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红灯疯狂闪烁，警报音变了调，像是卡住的录音机在干吼。
“操！”赵铁锤猛地扑向操作面板，手指在几个按钮上快速按动，“不是海盗动的手——是咱们自己炸了！”
话没说完，整个房间的灯全灭了。只有角落里那盏应急灯亮起来，发出青白色的光，照得人脸发绿。
陈渊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他刚想开口，赵铁锤已经抓起工具包甩到肩上，顺手把桌上的扳手塞进腰带。
“你还杵在这儿等啥？想活就跟我走！”赵铁锤一把拽开安全门，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烧焦的塑料味。
陈渊踉跄着跟出去。走廊比刚才更黑，墙上原本闪着微光的指示条现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尔跳一下电弧，照亮扭曲的管道。
“动力系统断了，维生系统马上也要停。”赵铁锤边走边说，“再不修，氧气撑不过三小时。”
“去哪修？”
“底层维修通道，能源分流阀那边。主回路肯定熔了，得手动重启。”
“那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赵铁锤回头瞪他一眼：“你以为这是观光旅游？那边现在就是高压锅，漏电、漏气、随时塌方，我一个人进去就是送死。你要是不想活，现在就可以回去坐着等断氧。”
陈渊闭嘴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抖。但他知道，这时候退后一步，可能就真的再没机会往前了。
两人加快脚步。路过之前那处观察窗时，外面已经看不到海盗的身影。
但飞船的震动感更明显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穿行，地板时不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他们进来了？”陈渊问。
“早进来了。”赵铁锤冷笑，“现在估计已经在拆驾驶舱了。我们再慢点，连零件都剩不下。”
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垂直通道。升降梯停在半空，钢缆耷拉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扯断的。
“只能爬。”赵铁锤抬头看了眼上方漆黑的井道，“检修梯在右边，抓紧点。”
陈渊抬头看去，锈迹斑斑的铁梯贴在墙上，有些台阶已经歪斜变形。他咽了口唾沫，跟着赵铁锤往上爬。
爬到一半，头顶突然喷出一股蒸汽，白雾瞬间弥漫。能见度降到不到一米，耳边全是嘶嘶声。
“小心点！别碰左边的管子，烫！”赵铁锤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陈渊贴着右边墙壁挪动，手心全是汗。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再滑一次，我就把你踹下去！”赵铁锤低吼。
陈渊咬牙，重新踩稳。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爬一边观察周围的管线布局。这些走向……有点熟悉。
“你们这船的电力分配系统，是不是老式双回路设计？”他忽然问。
“谁教你的？”赵铁锤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老师。”陈渊喘着气，“我以前修过十年电梯。这种结构，容易在负载过高时反冲电流。”
“哦？”赵铁锤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问题出在哪？”
“分流阀旁边那个接线盒。如果设计老旧，很可能没装逆流保护，一旦主路熔断，备用电源反而会被倒灌烧毁。”
赵铁锤没说话，但动作更快了。
终于爬上最后一层。维修区的门卡了半截，赵铁锤用肩膀撞开，两人钻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还乱。设备东倒西歪，电缆裸露在外，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赵铁锤直奔控制箱，打开外壳检查。
“果然。”他骂了一句，“备用电源烧了，根本启不动。”
“让我看看那个接线盒。”陈渊说。
赵铁锤犹豫了一秒，让开位置。
陈渊蹲下身，找到那个老旧的金属盒。外壳烫手，但他还是打开了。里面几根线头已经发黑，但其中一根颜色不对——它不该接在这里。
“这儿被人改过线路。”他说，“本来应该断开的保险丝，被强行并联了。现在主路一崩，电流直接倒灌。”
“谁干的？”赵铁锤皱眉。
“不知道。但现在得救急。”陈渊从工具包里翻出一块金属片，又撕下一段绝缘胶带，“给我三十秒。”
他把金属片卡进保险丝槽，短接电路。咔哒一声，控制箱里的指示灯闪了一下，接着稳定亮起绿光。
“通了？”赵铁锤盯着屏幕。
“临时供电恢复，够撑十分钟。”陈渊擦了把脸上的汗，“接下来得重连主控线路，不然动力还是起不来。”
“那就别废话。”赵铁锤拍他肩膀，“走，去电缆井。”
两人来到能源舱外侧。主缆从这里接入核心，但控制系统一直在报错，显示信号中断。
“可能是震动把线震断了。”赵铁锤查看监控残影，“井道太窄，我进不去，你身子小，钻一趟。”
陈渊没多问，戴上护目镜和手套，掀开井盖就往下爬。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头灯照亮前方。电缆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他一点点往前挪，手臂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爬了十几米，他摸到一处异常——主缆中间断开了，断口整齐，像是被什么硬物割断的。
“找到了！”他对着通讯器喊，“c7段主缆断裂，需要应急连接！”
“夹子和胶带给你送下去！”赵铁锤回应。
几分钟后，工具送到。陈渊用金属夹固定断口，再用绝缘胶带一圈圈缠紧。做完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层防水膜。
“好了！试试通电！”
上面没回话。过了两秒，整条电缆突然微微震动，头灯的亮度也增强了。
“通了！”赵铁锤的声音传来，“动力系统开始重启！”
陈渊松了口气，开始往回爬。出来时浑身湿透，脸上全是油污，手臂上的伤口渗着血。
赵铁锤站在井口，伸手把他拉上来。两人一言不发，快步返回维修大厅。
控制台屏幕上，绿色进度条缓缓推进。动力输出数值从零慢慢回升，维生系统的警报音也逐渐平息。
“基本运转恢复。”赵铁锤盯着数据流，“至少不会当场断氧了。”
他转头看向陈渊。后者靠在墙边喘气，衣服贴在身上，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但眼神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茫然。
“你刚才说你修过电梯？”赵铁锤问。
“嗯。”
“十年？”
“九年零八个月。”
赵铁锤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行吧，算你有本事。”
陈渊没笑。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听着远处传来的沉闷轰鸣——那是动力舱重新启动的声音。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安全？”赵铁锤摇头，“海盗还在船上乱逛，我们只是没断气而已。”
正说着，控制台突然滴滴响了两声。屏幕弹出一条新提示：第三层甲板气密门开启记录，外部压力持续下降。
赵铁锤眯起眼：“他们已经开始切核心区域了。”
陈渊站直身体，抹了把脸。
“接下来怎么办？”
赵铁锤看了他一会儿，把手里的扳手递过去。
“还能怎么办？”他说，“修完这个，准备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