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拦路露峥嵘 旅店临危逢故人
夜市角落,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张简的手指僵在离那本金属书册仅一寸之遥的地方,缓缓收回,身体微侧,目光锐利地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银甲青年。
这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刚毅,一道狰狞的疤痕从他左侧眉骨斜划至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他身着的银色铠甲已然残破不堪,布满了刀劈剑凿的痕迹,甚至沾染着些许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显然经历过惨烈大战。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冰冷、警惕,又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最让张简心惊的是,他从这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精纯、且与他自身浩然气隐隐同源,却又更加锐利、更具杀伐之意的刚正力量!而且,这青年的修为,赫然已是筑基后期,远在他之上!
“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我?”张简沉声问道,体内那缕浩然气已然悄然运转,戒备到了极点。在这墟市,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
银甲青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张简,落在了那本金属书册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痛惜,又似是决绝。随即,他重新看向张简,声音依旧冰冷:“那本书,不是你能碰的。沾染它,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他的语气并非威胁,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的警告。
张简心中微动,看来这书册果然不简单。“此书与‘鬼工坊’有关?”他试探着问道。
听到“鬼工坊”三字,银甲青年眼中寒光骤然暴涨,周身那股铁血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死死锁定了张简:“你找鬼工坊?目的何在?!”
他踏前一步,强大的灵压如同山岳般向张简压迫而来,周围夜市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剑拔弩张,纷纷避让开来,留下了一片空地。
张简只觉得呼吸一窒,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毫不退缩地与对方对视:“在下只为寻一物,并无恶意。阁下若知鬼工坊所在,还请行个方便。”
“寻物?”银甲青年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张简全身,“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去鬼工坊寻物,与送死何异?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是‘影盟’的探子?还是‘天机阁’的走狗?!”
影盟?天机阁?
张简心中记下这两个陌生的名字,面上却不动声色:“在下不知阁下所言何意。我只是一介散修,为救家人,必须去鬼工坊取得‘定星盘’残片。”
“定星盘?!”银甲青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竟知定星盘?!还要去取残片?!”他上下打量着张简,眼神中的怀疑与审视更浓,“你究竟是何人?!”
张简心念电转,知道若不透露些底细,恐怕难以取信于此人,甚至可能立时动手。他深吸一口气,暗中沟通怀中的嫡血令(虽未取出,但气息可引动),一丝纯正古老的守秘气息悄然散发出来。
“我姓张。”他缓缓吐出三个字,目光紧紧盯着银甲青年的反应。
果然!
在感受到那股守秘气息和“张”字的瞬间,银甲青年浑身剧震,那冰冷的杀意和灵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张简,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守秘张氏的后人?!嫡血一脉?!”
张简心中一定,点了点头:“正是。”
银甲青年脸上的冰冷瞬间化为激动与难以置信,他猛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急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书摊和摊主,转身便向夜市外走去,步伐极快。
张简略一犹豫,看了眼那本依旧散发着清灵正气的金属书册,又看了眼银甲青年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此人似乎与守秘一脉渊源极深,或许能提供重要帮助。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穿过几条偏僻小巷,最终来到了墟市边缘一处废弃的、半埋在地下的金属舱室前。银甲青年熟练地打开舱门,闪身而入,张简也紧随其后。
舱室内空间不大,陈设简陋,只有一张金属床和几张椅子,但收拾得颇为干净,墙壁上还挂着几件破损的武器和一幅绘制着星辰轨迹的残破皮革。
关上门,激活了几个简单的隔音禁制后,银甲青年才猛地转身,对着张简,竟然“啪”地一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类似军礼的姿势,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巡天鉴,庚字破阵营,校尉秦骁,参见大人!不知是嫡血令主亲临,方才多有冒犯,请令主恕罪!”
他的态度前倨后恭,与之前在夜市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张简心中恍然,原来此人是巡天鉴的军官!而且似乎是隶属于某个战斗序列的“破阵营”?看来巡天鉴内部果然如辰老和赵乾所说,派系复杂,并非铁板一块。
“秦校尉不必多礼。”张简虚扶一下,问道,“你既是巡天鉴之人,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对那本书册和鬼工坊如此警惕?”
秦骁直起身,脸上激动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与悲愤:“回令主,属下奉命驻守‘寂灭海-第七观测哨’,月前,哨所遭不明势力突袭,全军覆没!唯有属下凭借一件破损的随机传送符,侥幸逃入空间乱流,最后流落至此墟市!”
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恨意:“而那本金属书册,名为《星枢工造纪要》,乃是当年星枢鼎盛时期,记录各种法宝、阵法核心机密的典籍之一!袭击我们哨所的敌人,目标很可能就是它!属下在此守候多日,就是为了找出潜伏在墟市、意图夺取此书的敌人!”
张简心中一震,没想到秦骁竟有如此遭遇。他追问道:“可知敌人是谁?”
秦骁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对方手段狠辣,行事隐秘,未留活口,也未暴露身份。但属下怀疑,与‘影盟’或‘天机阁’脱不了干系!这两方势力,近年来在寂灭海边缘活动频繁,对我巡天鉴敌意甚重!”
他看向张简,语气急切:“令主,您方才说需要‘定星盘’残片?可是要前往星枢遗址?万万不可啊!如今星枢遗址附近已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漩涡中心,危险无比!而且那鬼工坊,更是龙潭虎穴,坊主‘鬼手’性情乖戾,与多方势力都有勾结,专门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脏活’,定星盘残片若真在他手中,想要取得,难如登天!”
张简眉头紧锁,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糟糕。但他目光依旧坚定:“再难,我也必须去。我的妻子和孩子……需要去那里寻找一线生机。”
他将青霖宗掳走孩子、以及孩子们身为混沌道种可能牵扯的危机简要告知了秦骁。
秦骁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沉默片刻,猛地一咬牙:“既然令主决心已定,属下愿效犬马之劳!鬼工坊虽然危险,但属下流落墟市这些时日,也摸清了一些门路。或许……可以想办法混进去!”
就在张简心中稍慰,准备与秦骁详细商议之时——
他脸色猛地一变!豁然转头望向破釜旅店的方向!
他留给李娥的那枚嫡血令,此刻正通过微弱的血脉联系,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示波动!
旅店出事了!
“不好!我妻子和孩子有危险!”张简低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冲出舱室!
秦骁也是脸色一变:“令主,我随您去!”
两人如同两道疾风,冲出舱室,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破釜旅店!
……
与此同时,破釜旅店,二楼房间内。
李娥手持散发着微光的嫡血令,将小丫和依旧沉睡的孩子们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门。
房门外,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阴冷的怪笑!
“嘿嘿……好纯净的守护剑意……还有这令牌的气息……里面的小娘子,乖乖开门,把东西和孩子交出来,爷们儿或许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显然是之前张简外出时,不慎泄露了气息,或者被某些有心人盯上,招来了祸患!
李娥咬紧牙关,全力催动守意剑魂,一层白色的光罩护住周身。但她修为尚浅,面对门外那至少是筑基期、且不止一人的敌人,光罩摇摇欲坠!
小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着母亲的腿。
就在房门即将被暴力破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窗户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玻璃碎片四溅中,一道迅捷如豹的黑色身影翻身而入,稳稳落地!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同孤狼般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手中反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刃,气息只有炼气后期,但动作却异常矫健狠辣!
他看也不看李娥和孩子们,目光死死锁定那扇即将破碎的房门,声音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低头。”
李娥下意识地俯身护住孩子。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
砰!!
房门终于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三名面目狰狞、周身散发着煞气的大汉冲了进来!
也就在这一刹那!
那黑衣少年动了!他如同鬼魅般贴地滑行,手中短刃划出数道刁钻诡异的幽蓝弧线,直取那三名大汉的下盘要害!
速度之快,角度之狠,简直不像一个炼气期修士所能拥有!
“啊!”
“小心!”
惨叫声与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大汉猝不及防,脚踝被瞬间割断,惨叫着倒地!另一名大汉惊怒交加,挥刀劈向少年,却被少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避开,短刃反手刺向其后心!
眼看就要得手——
“哼!哪里来的小杂种,敢坏爷爷好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
一股远超筑基期的强大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那黑衣少年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他手中的短刃都差点脱手!
只见房间角落的阴影中,一个穿着华服、面容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文士,缓缓显出身形,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本来只想抓几条小鱼,没想到还引来了一只不错的小狼崽……可惜,还不够看。”
他目光扫过被护在李娥身后的孩子们,尤其是在感受到那至阳与玄阴的气息时,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贪婪:
“混沌道种……果然在此!真是天助我也!”
他屈指一弹,那枚黑色棋子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射被禁锢的黑衣少年眉心!竟是下了杀手!
李娥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那威压死死压住,连守意剑魂都难以调动!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轰!!!
房间的墙壁猛地炸开一个大洞!碎石飞溅中,两道身影如同怒龙般冲了进来!
正是及时赶到的张简与秦骁!
张简一眼便看清了屋内局势,尤其是那枚射向黑衣少年的致命棋子!他来不及多想,手中嫡血令爆发出璀璨光芒,一道凝练的浩然剑气后发先至,狠狠斩在那枚棋子之上!
锵!
棋子被剑气劈飞,深深嵌入墙壁!
而秦骁更是怒吼一声,残破的银甲爆发出惊人战意,如同猛虎下山,直接扑向了那名脸色骤变的阴鸷文士!
“敢动我巡天鉴要保的人?!找死!”
大战,在这狭小的旅店房间内,轰然爆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