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未明,明月半遮,水下一片漆黑。
叶青芜和裴玉珩都会水,可是此时两人都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拽着他们往水底拖,他们根本就上不去。
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叶青芜也无法分辨水下有什么。
根据她的经验,在死门这种地方,再配上变动的阴气,极容易生出凶煞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脚,缠过来时冰冷刺骨。
这样的寒意,这么邪门的攻击方式,是凶煞无疑了。
凶煞是在凶灵之上的凶物。
凶灵还能入轮回,还能投胎转世。
凶煞却已成了怪物,入不了轮回,还极其凶残:
食人魂魄,吸人精血。
叶青芜知道她的死劫极难化解,但是如果给她整只凶煞,那就真的是刺激大发了。
这不止要她的命,还要让她魂飞魄散。
她这会有些想骂脏话,谁家的因果如此凶猛?
她也没做什么太招天遣的事啊!
她的道术虽然高明,但是在这样的水下,遇到这样的凶煞,就算是她,也十分被动。
因为在这里,攻击性最强的火符和雷符都用不了,水符和土符基本没用。
她的优势半点都发挥不出来,此时的她,就是个沉入水底的普通人。
且在这里待着,溺水是迟早的事。
她试着掐了个除魔决扔了下去,下面瞬间涌起巨浪,拖他们的力道要大得多。
她知道这个水塘并不算深,可是此时却像是没有底一般。
他们往下沉了这么久,还没到底。
这种情况应该是他们进去了凶煞的域中,在这里,凶煞是主宰,他们是猎物。
叶青芜又想起了上次的死劫,她觉得这一次比起上次来,似乎还要凶猛得多。
这一次几乎是必死的局的。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有裴玉珩陪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
在水下说不了话,裴玉珩拽着她的手,她反握了回去了。
两人虽然抱在一起,却看不见对方的脸。
视觉在这里失去作用,他们说不出话,也没法用声音交流,等于听觉也废了。
如今只能用触觉交流,两人暂时都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握紧对方的手。
叶青芜闭上眼睛,靠在裴玉珩的胸前,感受着她的心跳。
她的意识有些迷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
裴玉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乖乖的,本王说什么,你都需要无条件服从。”
“你别想着离开本王,你敢走,本王就立即杀了叶圆圆。”
叶圆圆浑身是血地冲出来道:“姐姐,救我!”
叶青芜跪在裴玉珩的面前道:“王爷,我求求你,放了圆圆!”
“只要你放了圆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玉珩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道:“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那你先把衣衫脱了!”
叶青芜流着泪将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
裴玉珩轻笑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锁骨,一路往下。
他低头凑在她的耳畔道:“叶青芜,你就是承认吧,你就是贱货!”
“天天在本王的面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当真是蠢不可及。”
“你不要以为你脱光了,本王就会动心,像你这种出身卑贱的贱种,给本王暖床都不配!”
叶青芜微微低下头,又缓缓抬头看向他:“我确实不配。”
她说完拔出短刀,一刀刺进裴玉珩的胸口。
裴玉珩震惊地看向他,满脸汪难以置信,幻境在叶青芜的面前崩成碎片。
叶青芜的眼睛猛的睁开,她还被裴玉珩抱在怀里,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罢了。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发现,不过是因为她知道:
她五年前虽然爱着裴玉珩,却是有底线的,也是有原则的。
更不要说当时的她,对他还有用。
他为了让她好好做事,绝不会在她的面前说出那么无礼又嚣张的话。
不管是现实还是幻境,裴玉珩敢这样对她说话,她都会拿雷符劈了他!
而此时裴玉珩没有动静,她的心一沉,知道他大概也是坠入幻境中了。
叶青芜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最担心的事情来了:今日裴玉珩可能会先死在这里。
四周的黑浪滔天,他们沉到了水底的最深处。
此时叶青芜已经憋得很难受,她想要挣脱缚在她脚上的东西,试了几种法子都没有用。
就在此时,一张惨白的脸飘到了她的面前。
按理说,此时四周全黑,她连裴玉珩都看不见,是不可能看见那张脸的,但是她就是看见了。
她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里一惊。
因为那张脸她长得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对面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邪恶。
那张脸咯咯一笑:“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和你长得这么像?”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就是你呀!”
叶青芜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那张脸笑着道:“你只知道凶煞是比凶灵还凶的怪物,却不知凶煞是如何生成的。”
“当日你在布下这个阵法的时候,心里有太多的怨气。”
“你将你的怨气和心里的恶都埋在这个死门之中,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那么快放下你心里对裴玉珩的恨。”
“可是恨也是爱的一部分,你把对他的恨埋在了池底,等于也埋葬了你对他的爱。”
“今夜他拼死护着你,你无法控制又回想起了你们的种种,在月阴之力的作用下,就有了我。”
叶青芜的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中间的关键处。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下意识地回避五年前的事,所以不愿想起。
这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回忆起了她曾用术法封住的自己的一段记忆:
她初到问雪山时,受禁术的影响,身体极差,倒霉的不得了,心里难免就生出了戾气。
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却控制不住。
于是她便用道术将自己身上的那些负面情绪剥离,埋在这水塘底下。
她那时没有面对这些的勇气,于是自己用符拔除了这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