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安县,县衙后宅。
“啪——!”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碎了。
“孽障!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
归安县知县赵德全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头顶的乌纱帽都歪了几分。
他指着跪在地上,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气背过去。
“说!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现在外人还不知道,若是让人知道了,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知县!”
地上跪着的少女,身形纤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唯有那双杏眼,因浸满了泪水而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却难掩那高高隆起的小腹。
她是赵德全的女儿,赵怜。
“爹,女儿没有……”
赵怜抓住父亲的衣角,不停地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爹爹,女儿真的不知道!女儿是被冤枉啊!”
“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敢说你冤枉?!”
赵德全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扬手便要一巴掌扇下去!
一旁同样跪着的贴身丫鬟紫鹃见状,连忙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赵德全的大腿。
“老爷!小姐真是被冤枉的!”
“自从夫人去世后,小姐极少出房门,就连家里的家丁都认不全,更何况是府外的外男!”
“求老爷明察!小姐的身子有古怪啊!”
“古怪?!”
赵德全怒极反笑,一脚踹开紫鹃,指着女儿的肚子,厉声质问。
“最大的古怪,就是你这主子不知何时跟野男人苟合,珠胎暗结!”
“我赵德全一生清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赵怜被父亲眼中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丝厌弃,震得浑身一颤,心如刀绞,绝望闭上眼。
这个来的莫名其妙,三日就长这么大了,人人都觉得怪异。
“爹爹,我真的没有!怜儿很害怕!”
“害怕?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做那不要脸之事的时候,这么不知道害怕?”
赵德全双目赤红,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朝着门外大吼。
“来人!给我把家法请来!”
“今天我便要亲自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清理门户!”
赵怜听到父亲要请家法,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瞬间煞白如雪。
赵家家法,那是一根浸过油的牛皮长鞭,一鞭下去便能皮开肉绽!
她如今怀着身孕,若是几鞭子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她本来就够害怕了,父亲还不相信自己,便不再解释。
被父亲打死也好,死了才能保住赵家的名声了!
紫鹃踹到后,听见老爷要请家法将小姐打死,赶紧爬起身对着赵德全磕头。
她的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一边泣不成声地辩解。
“老爷,小姐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
“小姐肚子真的是在一夜之间就变这么大了!”
“若小姐真的与外男有染,这样的肚子起码也要六七个月了吧,老爷日日同小姐一同用晚膳,这样的肚子不会现在才发现啊!”
听着紫鹃的解释,赵德全那高高扬起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等他完全冷静下来,眼里满是惊恐地看向自家女儿隆起的肚子!
“这……”
还未他开口询问,一名下人急匆匆来报。
“老爷!逍遥王殿下在前厅,让你去见他!”
逍遥王?
这位贵人怎么会突然驾临他这小小的归安县?!
“走!”赵德全朝着门外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赵怜,“起来,跟爹去见见王爷!”
赵怜在紫鹃的搀扶下,缓慢起身,微微整理下衣裙,跟着赵德全身后去了前厅。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厅中,便觉一股无形的煞气迎面扑来,让赵德全瞬间矮了三分。
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镇魔司服的俊美男子。
他面容轮廓分明,双狭长的眼眸盯着赵德全父女,带着淡淡的冷漠疏离,眼角下的泪痣让这双眸子,带着一丝魅惑。
赵怜极少见到外男,更何况如此好看的逍遥王,将头低得更低,不敢直视。
“下官归安县知县赵德全,携小女赵怜,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德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与颤抖。
他身后的赵怜也跟着盈盈一拜,只是腹部的隆起让她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格外笨拙。
大黄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撇去浮沫,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不知王爷来此,是有何事要下官去办?”
大黄没有回答,慢慢地喝着茶。
整个前厅,死一般的寂静。
赵德全躬着身子,额头上很快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背脊更是被冷汗浸湿,冰凉一片。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就在赵德全快要支撑不住时,主位上的男人终于放下了茶盏。
“砰。”
一声轻响,吓得赵德全父女两人打了个哆嗦。
大黄缓缓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
视线却如两道淬了冰的利刃,越过卑躬屈膝的赵德全,径直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身形纤弱的少女身上。
更准确地说,他的目光是落在了她那与纤细身形格格不入的、高高隆起的腹部。
赵怜被大黄看得浑身一僵,双手下意识想要遮住羞耻的大肚,但肚子太大,哪里遮得住,一张小脸愈发惨白,毫无血色。
“赵大人,你女儿成婚了?何时有的身孕?”
话音一落,整个前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德全懵了,他想过一万种逍遥王驾临的理由,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询问这事!
赵怜听见如此直白的问话,整个人摇摇欲坠,快要站不住了!
谁不知道,赵怜待字闺中,王爷这话简直是将他们赵家的脸面,狠狠地踩在脚下!
“王爷……王爷说笑了……”
赵德全强忍着怒气与羞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解释。
“小女性子顽劣,近来贪食,这才发福了些,对,发福了,并非有孕,并非有孕……”
赵怜死死咬住下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来。
她知道,父亲是为了保全赵家的名声。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身孕,只想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