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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姜芸的意识。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沉重的疲惫,像无数双无形的手,将她拖向深渊。喉咙里那股腥甜的味道还在弥漫,带着铁锈的腥气,提醒着她灵泉枯竭的代价。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过的枯叶,轻飘飘地,随时会彻底消散。

就在这虚无的黑暗中,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光,倔强地亮了起来。

不是灵泉空间那温润却日渐稀薄的光晕,而是一抹极其纯粹、带着金属般冷冽质感的银色光芒。它从意识的最深处浮现,越来越清晰,凝聚成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苞的形状。正是昏迷前,她看到的那个木盒盖上的绣纹!

这朵银色的玉兰,在黑暗中静静悬浮,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它仿佛拥有生命,微微颤动着,释放出一种奇异的波动,轻柔地拂过姜芸濒临溃散的意识。那波动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力,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她破碎的思绪,一点点地重新聚拢。

姜芸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缓缓荡开。她“看到”了——

不是眼前的黑暗,而是另一个时空的片段。光线昏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丝线和桐油的味道。一个穿着月白色斜襟袄子的女子背影,正伏在巨大的绣绷前。她的身形纤细,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正是苏婉清!她手中捏着一枚细如牛毛的绣针,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寒芒。她正在绣一朵玉兰,花瓣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每一针都仿佛倾注了全部的心神。

突然,苏婉清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她咳血了!但她没有停下,反而用那染血的指尖,狠狠地按在绣绷上那朵尚未完成的玉兰花心处!鲜红的血珠瞬间被洁白的丝线贪婪地吸收,那朵原本只是形态逼真的玉兰,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花瓣边缘竟隐隐透出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晕!

“绣魂所聚,心血所凝……”苏婉清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虚弱与决绝,清晰地回响在姜芸的意识深处,“以心血为引,以魂魄为薪……天工……可启……”

画面骤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那朵染血的银色玉兰,却在姜芸的意识中烙印得无比深刻,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姜芸喉咙里挤出。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炽灯光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上浮,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过,沉甸甸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她发现自己躺在合作社里那张临时拼凑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薄被。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气息。

“姜师傅!你醒了!”小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张年轻的脸庞凑近,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姜芸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狠狠按回床上。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冒烟,目光急切地扫过周围。

合作社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被撕扯下来的绣品样本、宣传单页,还有几个摔碎的搪瓷缸子。几个合作社的姑娘缩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李老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微微佝偻着,望着窗外,背影透着沉重的无力感。

而窗外——

合作社门口,人声鼎沸,混乱不堪。王桂香尖利刻薄的嗓音穿透玻璃,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刮擦着耳膜:

“大家看看!这就是姜芸搞的什么合作社!挂羊头卖狗肉!骗我们这些老姐妹的钱!说什么‘非遗传承’,我看就是想发财想疯了!投机倒把!非法集资!”

“就是!我儿子本来要娶媳妇的钱都投进去了,现在血本无归!”一个粗嘎的男声附和着。

“查封!必须查封!把钱还给我们!”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

信用社的几个工作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表情严肃地站在人群外围,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文件夹,似乎在记录着什么。而王桂香,正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几个村里的婆娘,她们手里拿着棍棒,正疯狂地拍打着合作社门口挂着的那块“江南绣韵合作社”的木牌!每一下拍打,都像是直接敲在姜芸的心上。

“我的嫁衣样本……”姜芸的心猛地一沉。她记得自己为了展示技艺,特意将几件精心复原的、包括那件“百鸟朝凤”嫁衣在内的珍贵样本,挂在合作社最显眼的位置。那是她心血的结晶,也是合作社的门面!

“姜师傅……”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指向门口,“王阿姨她……她把您挂在门口的嫁衣样本……给撕了!”

“什么?!”姜芸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掀开薄被,不顾身体的虚弱和眩晕,踉跄着扑到窗边。

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她看到了令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王桂香正抓着那件“百鸟朝凤”嫁衣样本的一角,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和扭曲的嫉妒,用力地撕扯着!那金丝银线在阳光下刺眼地晃动,脆弱的丝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啦”声!精美的凤凰尾羽被粗暴地扯断,绚烂的百鸟羽毛散落一地,沾满了尘土!

“不——!”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姜芸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不仅仅是一件绣品,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是她用灵泉和生命修复的珍宝,是她传承之路的起点!是苏婉清日记里提到的“绣魂”的具象!它承载了太多太多!

王桂香被这声尖叫惊得动作一顿,随即转过头,隔着窗户,对上姜芸那双因为极致的愤怒、痛苦和绝望而变得赤红的眼睛。她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嘴角咧开一个恶毒的弧度,扬了扬手中残破的嫁衣样本,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挑衅:

“撕了!怎么了?这种破烂玩意儿,也配叫‘非遗’?也值钱?姜芸,你骗钱骗到老娘头上来了!今天不把钱吐出来,我让你这破合作社开不成!”

“桂香!你住手!”李老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过身,指着王桂香,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你这是在毁掉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是犯罪!”

“犯罪?我呸!”王桂香啐了一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李老头,别以为你是个老东西我就怕你!你跟姜芸穿一条裤子,是不是也分了脏钱?今天这合作社,封定了!”

信用社的工作人员皱了皱眉,似乎对王桂香的过激行为有些不满,但并没有上前阻止。陈嘉豪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人群外围,抱着手臂,脸上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窗内姜芸惨白如纸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得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姜芸。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她扶着窗框,才勉强没有倒下。灵泉枯竭的虚弱,嫁衣被毁的痛楚,合作社被围攻的困境,陈嘉豪的步步紧逼,王桂香的无情背叛……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轰然压顶,几乎要将她彻底碾碎。

她看着地上被践踏的、散落的金丝银线,看着窗外王桂香那张扭曲的脸,看着陈嘉豪那冰冷的眼神,看着李老和小雅等人脸上的绝望……一股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

难道……真的要结束了吗?她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东西,想要传承的技艺,就要这样被践踏、被毁灭?苏婉清用生命守护的“绣魂”,就要在她手中断绝?那朵染血的银色玉兰,那“天工可启”的秘术,难道只是她濒死前的幻觉?

不!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就在姜芸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那个木盒!那个从灵泉空间中取出、被绒布包裹的木盒!她昏迷前,下意识地把它揣进了怀里!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木盒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指尖,猛地窜入她的身体!这股暖流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如同沙漠中的甘泉,瞬间滋润了她干涸枯竭的经脉,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虚弱感!

同时,她的意识深处,那朵染血的银色玉兰虚影,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影像,而是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以心血为引……以魂魄为薪……天工……可启……”

苏婉清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姜芸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决绝、悲壮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冲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未干,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却燃烧起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里,有对王桂香践踏传承的滔天怒火,有对陈嘉豪落井下石的刻骨恨意,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这“绣魂”传承下去的、不惜一切的执念!

她不再看窗外,不再看任何人。她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向自己那张工作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姜师傅!”小雅惊呼。

李老也愕然地看着她。

姜芸没有理会。她一把掀开工作台上散乱的杂物,露出下面一块干净的绒布。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被绒布包裹的木盒,重重地放在绒布中央!

然后,她看了一眼地上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百鸟朝凤”嫁衣样本,尤其是那几根被扯断、沾满尘土的金色凤凰尾羽。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冰冷而锐利。

她猛地抓起一枚绣针!那不是普通的绣针,而是苏婉清日记里提到过的、用特殊陨铁打造的“引魂针”,针身细长,针尖闪烁着一点寒芒,是她在整理苏婉清遗物时发现的,一直珍藏在身边!

她毫不犹豫,没有丝毫停顿,对着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在苍白的指尖上,凝聚成一颗饱满、滚烫、带着生命温度的红色珍珠!

剧痛传来,却让姜芸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她眼中那疯狂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捏着那枚染血的“引魂针”,指尖的鲜血顺着针身流淌,滴落在木盒盖子上那朵含苞待放的玉兰绣纹上!

就在鲜血接触绣纹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从木盒中发出!

木盒盖子上那朵玉兰绣纹,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亮起!不是灵泉的温润白光,而是纯粹、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璀璨夺目的银色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威严和神圣感,瞬间照亮了整个狼藉的合作社!

银色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姜芸和她手中的“引魂针”笼罩其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磅礴的气息,从木盒中弥漫开来,让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窗外,王桂香正撕扯着另一幅绣品,动作猛地一顿,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信用社的工作人员停下了记录,陈嘉豪脸上的冷笑也僵住了,下意识地望向合作社的窗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李老和小雅更是目瞪口呆,看着被银色光芒笼罩的姜芸,如同看到了神迹!

姜芸对此浑然不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银色光芒带来的奇异感知中。她感觉自己仿佛与整个木盒、与那朵银色玉兰、与苏婉清残留的意志,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她眼中只剩下地上那几根被扯断的金色凤凰尾羽。那是她母亲的心血,是她传承的起点,是“绣魂”的象征!绝不能被如此践踏!

她捏着染血的“引魂针,目光死死锁定那几根金线。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驱动!

她动了!

针尖带着殷红的血珠,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精准无比地刺向其中一根断裂的金线尾端!

“引血入绣,魂归其位!”

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从姜芸口中迸发!

就在针尖触碰到金线断裂处的瞬间——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根断裂的金色凤凰尾羽,在银色光芒的笼罩下,断裂处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金色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从断裂处延伸出来,不是简单的连接,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原本的纹路,飞速地自我修复、延展、编织!断裂的羽毛重新变得完整、流畅,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金色的光芒在银色光晕的映衬下,流转不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姜芸左手食指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结痂、脱落,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粉红印记。但她的鬓角,却有三根原本乌黑的发丝,瞬间变得雪白!如同三道刺目的闪电,刺眼地垂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旁!

木盒盖子上的银色玉兰光芒,在完成这一瞬间的“修复”后,骤然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重新变回那朵沉寂的绣纹。木盒本身也变得冰冷,再无半分异动。

姜芸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和更深层次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再次击倒。她猛地扶住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

代价……果然是巨大的!比单纯使用灵泉修复,要沉重百倍!那三根刺目的白发,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然而,当她低头,看到桌上那根在银光中奇迹般“重生”的金色凤凰尾羽,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流转着生命般的光泽时,她的嘴角,却缓缓地、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巨大付出和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希望的复杂表情。

窗外,王桂香等人被合作社内那瞬间的银光和姜芸的低喝惊得暂时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信用社的工作人员皱着眉,似乎在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嘉豪则死死盯着合作社的窗户,眼神阴鸷得可怕,刚才那银光和姜芸的异常举动,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李老和小雅冲到姜芸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姜师傅!你怎么样?”李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看到了那三根白发,看到了桌上那根不可思议的金色羽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姜芸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小雅的肩膀,透过窗户,看向门外那群被暂时震慑住、但依旧充满敌意的人群,最后,落在了王桂香那张写满刻薄和贪婪的脸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绝望和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却蕴藏着比愤怒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东西。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地上那几根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百鸟朝凤”嫁衣样本,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门外每一个人的耳中:

“王桂香……你撕的……不仅仅是一件嫁衣……”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分量:

“你撕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魂’!”

“今天……我姜芸……就用这条命……”

她的目光扫过门外众人,最后定格在王桂香身上,那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把这条‘魂’……给你……缝回去!”

话音落下,她猛地推开搀扶她的李老和小雅,踉跄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向合作社那扇被人群堵住的、摇摇欲坠的大门。

她的背影,在狼藉的合作社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如同顶天立地的孤峰,带着一种悲壮到极致的决绝,走向那片属于她的、充满荆棘的战场。

门外,喧嚣声不知何时已经平息。所有人都被姜芸那番话和她身上散发出的、近乎献祭般的气势所震慑,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破损门板的呜咽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王桂香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姜芸,看着她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看着她鬓角那三根刺目的白发,看着她手中那根流转着奇异光泽的金色羽毛……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猛地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惧。

陈嘉豪站在人群外,看着姜芸走向门口的背影,看着她手中那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的金羽,看着她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他脸上的冷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斜斜地照在姜芸身上,将她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倔强的影子,投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那影子,仿佛一头蛰伏的、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又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燃烧着生命最后光华的闪电。

合作社的门,在死寂中,被姜芸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手,缓缓推开。门外刺目的阳光涌入,将她笼罩其中,也照亮了她脸上那混合着痛苦、决绝和一丝诡异微光的表情。

一场以“魂”为注、以命为赌的绝地反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正式拉开了序幕。而那朵染血的银色玉兰,那“天工秘术”的代价与力量,才刚刚向这个时代,展露出它冰山一角的、令人心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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