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桥抄起扫帚就要打她,被银杏死死抱住腿。
“老爷息怒!夫人胳膊还断着呢!”
老太太见在地上躺了半天的林氏还敢来劲,要不是这个女人说秦朝朝得罪了北昭公主,她又何至于没去请她回来吃饭?
老太太越想越气,指着林氏开骂:
“断得好!这种毒妇,不收拾不老实!”
光骂还不过瘾,又抄起枕头就向林氏砸了过去,嘴巴也没闲着:
“都是你这扫把星惹的祸!若不是你气走我的孙儿孙女,侯府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林氏被枕头砸了个正着,好在枕头是软的,这次倒是没再添新伤。
屋里闹腾得不可开交,那被秦云桥指去喊秦朝朝的小厮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站在门口打摆子。
秦云桥一眼看见那小厮还没去,正要吼,
就听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是、是德恩公公。”
“德恩公公?”
秦云桥喉咙发干,声音都变了调。
这德恩公公是两朝皇帝跟前伺候的红人,先皇驾崩的时候特意留给楚凰烨的,等闲不出宫,一出宫便代表皇帝陛下的脸面。
以秦云桥的品级,通常劳动不了德恩公公亲自来传旨,德恩公公在这个档口来,秦云桥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还是景安侯府建府以来,第二次来景安侯府传旨,第一次还是给秦朝朝传赐婚圣旨的时候。
他在这会子来......
“快!快开中门!迎、迎......”
不等秦云桥说话,满头大汗的管家着急的打断:
“侯爷,人、人已经过二门了。”
秦云桥猛地回神,他怕宫里的人看见侯府的乱象,也顾不上原本因林氏而起的滔天怒火了,赶紧招呼人把老太太和林氏送回各自的院子。
刚才还堪比菜市场的屋子,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他招呼仆役们赶紧打扫房间,自己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袍,急急忙忙迎了出去。
秦云桥刚奔到院中,就见德恩公公已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只见屋内仆役正在扶起一把四脚朝天的太师椅,还有那个被老太太扔出去的软枕,还没来得及捡,孤零零躺在当中,格外扎眼。
那老太监白净无须的脸上瞧不出半分喜怒,眼神轻飘飘一扫,秦云桥就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
“秦大人,”
老太监声音不高,带着宫内人特有的拿腔拿调,
“哟,您这府上……挺热闹哈?”
秦云桥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深深作揖:
“不知德恩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咱家可当不起。”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目光掠过秦云桥,往他身后那乱糟糟的堂屋瞥了一眼,
“哟,这府上......方才是在清扫庭除?动静可不小哇。秦大人治家,果然......严谨。”
“秦大人府上若有事忙,咱家传完旨意便走,不耽误您……处理家事。”
秦云桥脸上青红交错,冷汗都下来了,腰弯得更低,讷讷地说道:
“无事!无事!家中些许小事,不敢劳公公挂心。”
老太监也不再废话,一甩拂尘,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本烫金请柬,
“秦大人,陛下邀诸位大臣携家眷三日后入皇家猎场秋狩,秦大人可别误了时辰。”
秦云桥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来降罪抄家的就好。
那提着的心总算放了回肚子里,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
“请公公正厅用茶?”
老太监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出的话也不客气:
“不必了。”
“咱家今日是奉命特意给县主府送帖子的,顺道来一趟景安侯府。”
秦云桥一听女儿那里是‘特意’,老子这里是‘顺道’,心里有些不舒服。只听老太监又说道:
“另外,陛下口谕,咱家传个话便是。
秦云桥刚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老太监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
“陛下说,安澜县主纯孝,性情率真,若有那等不开眼、不识趣的,冲撞了县主,惹得县主不快,便是给陛下添堵。”
秦云桥的头几乎要埋到地里。
老太监顿了顿,声音微沉:
“秦大人,陛下让咱家问问您,这侯府的门楣,是不是近来忒亮堂了些,晃得有些人连分寸都忘了?”
这话轻飘飘的,落在秦云桥耳里却如同炸雷。
他浑身一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臣、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请陛下息怒!臣、臣对县主绝无......”
“诶~”
老太监打断他,语气忽然又轻快起来,
“陛下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瞧把秦大人吓的。”
“陛下还说了,县主难得归家,想必有不少体己话要说,让旁人莫要自以为是,扰了县主的清净。秦大人,您……可明白?”
秦云桥磕头如捣蒜:
“明白!臣明白!”
“明白就好。”
老太监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帖子送到,话已传到,咱家也该回宫向陛下复命了。”
老太监作势欲走。
秦云桥赶紧爬起来,从袖袋里慌慌张张摸出一张银票,就想塞过去: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一点茶钱,不成敬意……”
老太监用拂尘轻轻一挡,似笑非笑:
“秦大人,您这可就见外了。给陛下办差,是咱家的本分。这茶钱......您还是留着,给您府上这......庭除,多添几把好扫帚。”
说完,不再看秦云桥那煞白的脸色,丢下一句‘景安侯好自为之’,领着人扬长而去。
待德恩公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秦云桥腿一软跌坐在门槛上,耳边还回荡着那句“侯府的门楣是不是忒亮堂了些”。
这轻飘飘的质问,摆明了是帝王在敲打他,莫不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秦云桥也顾不上他这次是丢脸都丢到宫里去了,大楚一年一度的秋猎在即,要准备的事情挺多。
秦云桥紧紧攥着那本烫金请柬,他有些诧异往年的秋猎都在9月中旬,怎么今年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