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朝说到这儿,故意顿住了话头,眼波在王香雪脸上溜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又吐出半句:
“她可是说了……”
尾音拖得老长,像钓鱼时故意松松紧紧的鱼线,吊得满屋子人都伸长了脖子。
后半句她偏就不再往下说,只眨了眨眼,看向王香雪的目光里明晃晃地写着:
“珠儿是秦景月的心腹,这里头藏着多少弯弯绕绕,你品,你细品,保准越琢磨越有滋味。”
王香雪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眼前顿时炸开一片金星——
秦朝朝这话......该不会是真的吧?秦景月看着对自己姐姐长妹妹短的,笑得跟朵白莲花似的,难不成背地里藏着这么些龌龊心思?
秦朝朝要的就是这效果,在王香雪心里种下颗怀疑的种子,保准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一直缩在角落装鹌鹑的珠儿闻言一惊——
秦朝朝这话倒是半分不假,她确实引了路,可怎么听着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王小姐这性子,一旦认定了是秦景月搞鬼,还不得把她家小姐恨得牙根痒痒,回头指不定怎么使绊子呢!
珠儿在一旁急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摆手,舌头都打了结:
“不、不是……小姐她……我……我……”
话还没说利索,就被秦朝朝轻飘飘一眼扫过来,那眼神里带着点“你敢说试试”的促狭。
珠儿被那眼神一慑,后半句话\"咕噜\"一下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嘴唇哆嗦的份儿。
她心里头明镜似的——这话可不能说!
总不能告诉皇上,自家小姐和王香雪本来是想合伙设计秦朝朝,结果搬起石头砸了王香雪的脚吧?
皇帝还在这儿呢,真把这底儿掀了,别说十个脑袋,一百个也不够砍啊。
珠儿只能硬生生憋住,腮帮子鼓得像含着颗没咽下去的枣,真是哑巴吃黄连,苦水全往肚子里流。
她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地,只求自家小姐知道了不会撕了她吧。
秦朝朝却像没瞧见她的窘迫,转头冲楚凰烨眨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你看,我就说热闹在后头吧?”
楚凰烨低笑一声,把她手里啃剩的葡萄梗接过来丢了,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惹得秦朝朝缩了缩脖子,眼底的狡黠更甚。
秦朝朝先前那句挑拨的话像颗埋在雷王香心上的雷,随时都会爆炸。
王香雪见珠儿惨白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秦景月?
她浑身一僵,看向秦朝朝的眼神里,惊疑不定又深了几分。
她和秦景月本就是临时结盟,各怀心思。
此刻被秦朝朝一提醒,她猛地想起方才在含元殿,自己从楚凰烨身上收回目光那一刻,发现秦景月看自己那眼神。
当时只当是姐妹间的玩笑,现在回头一咂摸,那眼神里可不就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
合着自己当时跟个傻子似的,还以为得了个好盟友!
好哇,敢情这场戏,从头到尾就是秦景月设的局!
想用她来泼秦朝朝脏水,结果自己从秦景月手里接过药,却弄巧成拙,当了秦景月的枪,又把自己搭了进去!
王香雪看着秦朝朝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想起秦景月那副假惺惺的面孔。
从头到尾,她都是秦景月用来给秦朝朝垫背的棋子?!
只觉得一股被人当枪使、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怒火直冲头顶。
什么羞耻什么难堪,这会儿全被这股邪火给烧光了!
她死死咬着牙,牙床都快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又恨又毒:
“秦、景、月!贱人!”
楚凰烨将这前前后后的闹剧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漫不经心地开口,实则是在补刀:
“哦?秦大小姐?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水里,瞬间让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
好家伙,这事背后,还藏着那位秦乡主呢。
楚王妃和段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段夫人捻着手里的佛珠,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看戏的兴味:
“看来这出戏,比咱们先前想的还要热闹几分呐。”
好好一场捉奸戏,就为秦朝朝一句话,转眼就成了盟友反目。
门口的夫人小姐们听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
好家伙,这戏不光有银钱买春,还有姐妹反目、盟友背刺?
精彩,可真是精彩!今日这趟宫宴,可真是没白来!
楚凰烨把玩玉佩的手指顿了顿,薄唇微勾,低声对秦朝朝道:
“你这挑唆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
秦朝朝侧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皇上谬赞。谁叫她们害人。”
————————
这边的夫人小姐们吃瓜吃到撑,太后这边是气到爆。
太后的凤辇刚在含元殿外挪了百步远,就听见车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动静——
不是车轴坏了,是太后老人家攥着扶手的指节在较劲呢。
那副金镶玉的护甲本是用来彰显贵气的,这会儿倒成了紫檀木扶手的克星,镶玉的护甲深深抠进紫檀木里,硬生生抠出几道白印子。
身旁的掌事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眼瞅着太后鬓边的赤金凤凰步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模样哪还有半分在殿内的雍容。
“废物!一群废物!”
凤辇刚落地慈安宫,太后就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掀开车帘跳下来。
腰间的鸾鸟玉佩也跟着凑热闹,撞在廊柱上,“当啷”一声脆响,倒比她嘴里骂出来的话,还先透着股气急败坏的窝囊劲儿。
进了正殿,她劈手就将案上的霁蓝釉笔洗扫到地上,瓷片飞溅得满地都是。
“楚凰烨那小孽种!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她来回踱着步,凤袍的下摆扫过打翻的香炉,带起一阵呛人的烟,
掌事太监赶紧\"扑通\"一声跪地上收拾碎片,头埋得快钻进地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喘气声大了,被太后当成撒气筒。
太后猛地停步,指着空荡荡的殿门,声音尖得能刺破窗纸:
“还有那秦云桥,哀家今日在含元殿见了那焉黄瓜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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