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临港b区7号
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深蓝色。陈默站在苏芮琪的SUV旁，看着远处临港开发区的轮廓逐渐清晰。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地图显示b区7号在那边。\"苏芮琪指向开发区边缘一片被围墙圈起来的区域，\"离主路很远，适合藏东西。\"
她今天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腰间鼓出一块——陈默知道那是她的手枪。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也多了几分疑惑。
\"我们怎么进去？\"陈默问，\"正门肯定有保安。\"
苏芮琪从后备箱拿出一个背包：\"翻墙。\"她递给陈默一副手套和一把多功能工具刀，\"跟紧我，别乱碰东西。\"
两人沿着杂草丛生的围墙走了约十分钟，找到一处监控死角。苏芮琪蹲下，双手交叠做成踏脚：\"上去。\"
陈默踩上她的手，借力攀上墙头。围墙顶部插着碎玻璃，他小心避开，俯身拉苏芮琪上来。墙内是一片荒废的建筑工地，几栋未完工的楼房像巨兽的骨架般矗立在晨雾中。
\"奇怪。\"陈默压低声音，\"土地性质变更已经十年了，为什么还没开发？\"
苏芮琪没有回答，她的目光锁定在工地深处一栋不起眼的平房上：\"那里有发电机的声音。\"
两人猫着腰接近那栋平房。随着距离缩短，陈默注意到平房周围的地面异常干净，与荒废的工地形成鲜明对比。更奇怪的是，平房后面隐约可见一条隐蔽的水泥路，通向一栋掩映在树林中的三层别墅。
\"地图上没有这栋别墅。\"苏芮琪皱眉，\"非法建筑。\"
平房门口有两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在抽烟聊天。苏芮琪拉着陈默绕到侧面，发现一扇半开的窗户。她做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翻进去，陈默紧随其后。
里面是个监控室，墙上挂着十几个屏幕，显示别墅内外各个角落。一个秃顶男人正靠在椅背上打盹，面前的监控台闪着各色指示灯。
苏芮琪像猫一样溜到那人身后，一记手刀砍在他颈侧。男人闷哼一声，瘫软下去。陈默瞪大眼睛——这动作干净利落得可怕。
\"帮我找找这里的资料。\"苏芮琪已经开始翻查监控台下的抽屉，\"特别是出入记录。\"
陈默在墙上发现了一幅详细的地图，标注着\"b区7号安全系统\"。地图显示别墅下方有一个大型地下空间，通过一条隧道与海边的私人码头相连。
\"苏芮琪，看这个。\"他指着地图，\"地下有东西。\"
苏芮琪迅速用手机拍下地图，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登记簿翻看：\"最近三个月，张克俭来过四次，马国强几乎每周都来。\"她指着最后一页，\"昨天还有人进出，登记的是'货物验收'。\"
监控台突然发出\"滴滴\"声，一个屏幕亮起红光。苏芮琪凑近查看，脸色骤变：\"有人从别墅出来了，往这边走！\"
陈默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苏芮琪一把拉住他：\"后门，快！\"
他们刚冲出后门，监控室里就响起了警报声。苏芮琪拽着陈默奔向别墅方向：\"现在他们肯定封锁出口，我们反而往里走更安全！\"
别墅被高大的铁栅栏围着，门口有保安亭。苏芮琪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了几下，保安亭里的监控屏幕突然雪花一片。
\"电磁干扰器，只有三十秒。\"她低声道，\"翻过去！\"
两人翻过栅栏，落在别墅侧面的灌木丛中。透过落地窗，陈默看到里面豪华的欧式装修，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名画。
\"这不像办公场所。\"他小声说，\"更像是...\"
\"私人会所。\"苏芮琪冷笑，\"用来招待'贵宾'的。张克俭和马国强肯定在这里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
她尝试推了推落地窗，锁着的。陈默注意到窗框上有个小小的数字键盘，需要输入密码。
\"试试那个数字。\"苏芮琪说，\"你父亲在地图上写的。\"
陈默输入\"\"，绿灯亮起，窗户无声滑开。
\"你父亲给我们留了钥匙。\"苏芮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
两人溜进别墅，立刻被眼前的奢华震惊。客厅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红木会议桌，周围摆着十几把真皮座椅。角落里甚至有个小型吧台，酒柜里陈列着各种名酒。
\"找找有没有保险箱或暗室。\"苏芮琪说，\"重点在书房或卧室。\"
他们分头搜索。陈默上了二楼，推开主卧室的门——一张夸张的圆形水床，墙上挂着几幅裸女油画。梳妆台上散落着各种奢侈品，其中一个钻石手镯看起来价值不菲。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张克俭和马国强举杯畅饮，背景正是这栋别墅。陈默用手机拍下照片，然后检查床头柜抽屉。里面除了几盒安全套，还有一个小笔记本。
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人名和数字。最近的条目是三天前：\"临A8008，200，L，清\"。陈默意识到\"临A8008\"是马国强的车牌，\"200\"可能指两百万，\"L\"是谁？\"清\"又是什么意思？
楼下突然传来苏芮琪的喊声：\"陈默！下来！\"
他冲下楼，发现苏芮琪站在厨房里，盯着打开的冰箱——里面塞满了一捆捆百元大钞，粗略估计至少有几百万。
\"赃款。\"苏芮琪冷笑，\"连藏都懒得藏了。\"
\"我们得带走证据。\"陈默说。
\"不行，会打草惊蛇。\"苏芮琪摇头，\"拍照就行。我找到更重要的东西。\"
她带陈默来到书房，指着书架后露出的一小截金属：\"暗门。你父亲那个数字打不开，需要指纹或钥匙。\"
陈默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玉石摆件，拿起来发现底部有个USb接口。
\"奇怪的设计。\"他翻看着摆件，\"像是...\"
\"伪装的数据存储器。\"苏芮琪接过来检查，\"需要特殊设备读取。带走它。\"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别墅。苏芮琪脸色一变：\"被发现了！\"她冲到窗边，看到四五个保安手持棍棒朝别墅跑来。
\"地下室！\"她拉起陈默，\"地图显示有隧道通向海边！\"
两人冲下楼梯，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苏芮琪输入\"\"，门开了，露出一段向下的楼梯。他们刚关上门，就听到楼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地下室比想象的还要大，被分隔成几个区域。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名烟名酒，另一个角落是几个大保险柜。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长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十个透明文件袋，每个袋子里装着房产证、股权证明等文件。
\"看这个。\"苏芮琪拿起一个文件袋，\"鑫海集团30%股权，持有人是马国强的小姨子。\"
陈默检查其他文件袋：\"这些都是用亲戚名义代持的资产。张克俭、马国强和他们圈子里的人，把贪污来的钱洗成了这些资产。\"
\"足够判他们十次死刑了。\"苏芮琪快速拍照，\"但我们得先逃出去。\"
隧道入口在地下室尽头，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陈默输入密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灯光昏暗的通道。两人刚进入隧道，就听到地下室门被撞开的声音。
\"跑！\"苏芮琪推了陈默一把。
他们在隧道中狂奔，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隧道尽头是一扇通向码头的小门。冲出门外，陈默看到十几米外停着几艘快艇，但两个持枪保安已经守在那里。
\"回头！\"苏芮琪拉着陈默躲到一堆木箱后面。追兵从隧道里涌出，前后夹击。
\"把东西交出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壮汉喊道，\"否则打死你们！\"
苏芮琪从腰间拔出手枪，低声对陈默说：\"我数到三，你往右边那艘快艇跑，别回头。\"
\"那你呢？\"
\"我能照顾自己。\"她检查了一下弹匣，\"一、二、三！\"
苏芮琪突然起身，连开三枪，准确打中领头壮汉和两个保安的腿部。惨叫声中，陈默冲向快艇，听到身后子弹呼啸而过。他跳上快艇，发现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
\"苏芮琪！\"他大喊。
苏芮琪边退边射击，最后一个弹跳跃上快艇。陈默发动引擎，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向海面。几发子弹打在身后水面上，溅起一串水花，但很快他们就脱离了射程。
\"你会开快艇？\"苏芮琪喘着气问。
\"大学时玩过。\"陈默调整方向，朝市区海岸线驶去，\"你枪法真准。\"
\"警校必修课。\"苏芮琪换上新弹匣，警惕地看向后方，\"他们可能会派船追。\"
但海面上只有渐渐远去的码头和几个跳脚的人影。陈默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
\"那个玉石存储器呢？\"他问。
苏芮琪从口袋里掏出完好无损的摆件：\"在这。希望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快艇靠岸后，他们弃船步行了一段，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市区。苏芮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回到公寓。
一进门，苏芮琪就拿出专业设备连接玉石摆件。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界面，再次要求输入密码。
\"还是那个数字？\"陈默问。
苏芮琪摇头：\"太简单了。你父亲会设更复杂的密码。\"她思考了一会儿，输入\"chenZhiyuan\"——错误。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试试我生日，。\"
密码正确。界面展开，显示出一系列文件和视频。
\"你父亲用你的生日做密码。\"苏芮琪轻声说。
陈默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屏幕上第一个文件名为《临港开发区土地腐败证据汇总》，创建日期正是他父亲去世前一天。
苏芮琪点开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张克俭、马国强等人如何操纵土地拍卖，低价出让国有资产给特定企业，然后变更土地性质获取暴利。文件最后附有银行转账记录和秘密会面的照片，其中一张清晰地显示张克俭从马国强手中接过一个装满现金的行李箱。
\"铁证。\"苏芮琪声音颤抖，\"足够立案侦查了。\"
陈默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画面中是他父亲坐在书房里，神情严肃：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张克俭和马国强的犯罪网络远比我想象的庞大，他们甚至买通了省里的保护伞。所有证据我都保存在...\"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文件损坏\"的提示。
\"不！\"陈默疯狂点击鼠标，但视频无法恢复，\"最后的关键部分！\"
苏芮琪按住他的手：\"冷静。其他文件可能还有线索。\"
他们继续检查剩下的文件，大部分是财务数据和交易记录。最后一个文件夹名为\"L\"，需要另一个密码。
\"L？\"陈默想起在马国强床头柜看到的笔记本，\"他记录里有个'L'，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苏芮琪尝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不对。窗外，天色已暗，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我们需要专业人士帮忙破解。\"她最终说，\"明天我带设备去厅里。\"
陈默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今天的冒险和发现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父亲留下的线索指向了一个庞大的腐败网络，而他们刚刚触及了冰山一角。
\"饿了吗？\"苏芮琪问，\"我叫外卖。\"
陈默这才意识到已经一整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他点点头，看着苏芮琪打电话订餐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短短几天，这个神秘的女人已经从陌生人变成了他最亲密的战友。
而她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父亲视频中提到的\"省里的保护伞\"又是谁？这些问题在陈默脑海中盘旋，但他太累了，累到暂时不想追问。
外卖送到后，两人沉默地吃着。苏芮琪忽然开口：\"明天我去厅里汇报，你待在这里别出门。马国强的人肯定在到处找你。\"
\"我不能一直躲着。\"陈默放下筷子，\"周正还在找我，我得知道他掌握了什么。\"
苏芮琪皱眉：\"周正不可信。\"
\"但他可能知道'L'是谁。\"陈默坚持，\"那个字母在马国强的笔记和我父亲的文件夹里都出现了，一定是关键人物。\"
苏芮琪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妥协：\"好吧。但约在公共场所，随时保持联系。\"她递给他一个小巧的耳机，\"随时保持联络。\"
陈默接过耳机，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苏芮琪迅速收回手，但陈默还是注意到她耳根微微发红。
夜深了，苏芮琪去卧室休息，陈默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给周正发了条加密信息：\"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见。\"
几乎立刻就有了回复：\"小心。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别相信任何人。\"
陈默盯着这条信息，眉头紧锁。\"任何人\"——包括苏芮琪吗？
窗外，一轮残月隐没在云层中。明天与周正的会面，或许会揭开更多谜团。陈默闭上眼睛，父亲视频中那句未说完的话在耳边回响：\"所有证据我都保存在...\"
保存在哪里？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L\"的身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