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那不断滴落的暗红“蜡泪”,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契约之力与警告。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意念沉入胸腔内那枚初生不久、却已与我灵魂彻底融合的血核。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震,自血核传递至掌心。一股独特的、属于加雷特嫡系、更融入了蚀日者特质的能量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
仿佛回应这血脉的呼唤,那狰狞的逆棘锁链骤然停止了滴落“蜡泪”。紧接着,在一阵细微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咔哒”声中,缠绕紧密的锁链如同苏醒的毒蛇,缓缓自行松脱、滑落,最终在石台上盘成一圈,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如同凡铁。
“啪嗒。”
匣盖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黑檀木匣盖,将其缓缓掀开。匣内没有珠光宝气,只有厚厚一摞以某种暗色皮革封装的册子,整齐地码放着。最上面一册的封面上,以某种干涸血渍般的暗褐色墨迹,书写着扭曲的古血族文字——《饮血录》。
我没有去碰最上面的,而是直接探手,取出了最底层、也是看起来最古老的一册。书册入手沉重,皮革封面因岁月而变得硬脆。翻开,内页并非普通纸张,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薄韧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那墨迹,并非单纯的黑色或褐色,而是一种即使历经数百年,依旧隐隐透着暗红光泽的“血墨”。书写者显然灌注了强大的血能于此,使得这些记录超越了时间的侵蚀。
我的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掠过那些以血墨书写的、冰冷而客观的文字。它们记录的,并非辉煌的战功或玄奥的秘法,而是一桩桩、一件件看似琐碎,却在三百年后的今天,串联起来足以颠覆认知的事件:
「焚棘前四十日,果窖失窃,疑少血晶果半枚,无血迹,无破窗。」
「焚棘前三十日,光明协会密使入城,携‘日蚀金’三万,购‘异血’样本。」
「焚棘前二十日,族内夜宴,十三氏老同时出现‘渴血骤停’症,饮人血反呕。」
……
一条条读下去,我的呼吸渐渐凝滞。这些看似孤立的碎片,正拼凑出一幅令人脊背发寒的图景。血晶果……能够导致血族“渴血骤停”,甚至排斥人血?光明协会在此刻出现,巨资购买“异血”样本?而族内最具权势的十三氏老,在夜宴上集体出现症状?
最后一行字,墨迹相较于前面的记录,显得尤为新鲜,仿佛书写者刚刚掷笔离去,那字迹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焚棘前七日,圣女伊芙琳·耀阳密信:‘若加雷特执意亵渎圣餐,将以炽日之名,净除。’」
“啪!”
我猛地合上了手中的《饮血录》,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冰冷的书册几乎要被捏碎。冷蓝色的烛光下,我的影子在身后剧烈地晃动着,如同内心翻腾的怒火。
“好一个‘亵渎圣餐’——” 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冷笑,“把不再吸血,摆脱这所谓的‘原罪’,称之为亵渎?真是……强盗的逻辑,虚伪至极!”
艾伦管家适时地低声补充,如同在燃烧的怒火上再添一瓢油:“信中所提及的‘日蚀金三万’,其数额与印记,与老仆后来在清理废墟时,于空间褶皱的金融残骸中发现的‘光明教会付款印’完全一致。时间线,对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然而那逆月之心却猛然一跳,一股混杂着悲愤、恍然与滔天怒意的情绪如同岩浆般涌起,它在回应,回应这段被阴谋与鲜血掩埋了三百年的真相!
“半颗血晶果……仅仅是被盗走的半颗,其散逸的气息或制成的某种媒介,就能让十三氏老集体‘断瘾’。”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万丈冰封的怒海,“若是让那血晶果的果核真正培育、扩散开来,整个血族,或许将彻底摆脱这饮血的‘原罪’枷锁。光明协会……他们如何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