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道馆的交易大厅里,灯笼的火光突然像被冻住了一样,连空气都透着凝滞。刚才还喧闹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茶杯碰撞声——吕欢那句“还好你们找到了我”,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满场的死寂。
“这小子……怕不是疯了?”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练气修士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心肌缺血拖了十几年,身子骨早被耗空了,针灸要是力道没掌握好,当场就能把人送走!”
“就是!李上师都判了死刑,他还敢说‘试试’?”旁边一个戴瓜皮帽的商人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嘲讽,“我看他就是想逞能,等会儿治不好,看他怎么下台!”
李松涛背着手站在阴影里,嘴角的冷笑快溢出来了。他盯着吕欢的背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庸医误人!这女娃的经脉比棉线还细,针灸时灵元稍微外泄,就能震碎她的心脉——你这不是治病,是杀人!”他故意把“杀人”两个字咬得很重,想逼吕欢退缩。
吕欢的指尖捏着那支橘子味棒棒糖,糖纸被捏得发皱。他不是没听到这些质疑,只是觉得可笑——什么时候年纪成了衡量医术的标准?什么时候“不可能”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他抬眼看向佟桃芳和佟冬冬,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我想用针灸试试,先通她的心脉,再用筑基液补元气,你们愿意信我一次吗?”
佟桃芳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她看着孙女苍白的脸,又看看吕欢坦荡的眼神,心里像被两只手拉扯——一边是十几年的求医无果,一边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狂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婆婆,我信他。”佟冬冬突然开口,声音细弱却很坚定。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吕欢面前,仰起脸看着他,眼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这些年,我们找过的名医数都数不清,他们都说我活不过十八岁……今天就算死在针下,我也想试试。”
她伸手抓住吕欢的袖口,指尖冰凉:“吕先生,开始吧。”
“冬冬!”佟桃芳惊呼出声,想拉住她,却被佟冬冬轻轻推开。小姑娘回头给了她一个浅笑,那笑容像冬日里的微光,带着一丝释然:“婆婆,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想好好活一次。”
郝万山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吕欢和张青山之间,眼神锐利如刀:“谁敢动吕上师,先过我这关!”他知道吕欢的医术,上次在医院救孕妇的金针手法还历历在目,他坚信吕欢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张青山刚想发作,被李松涛拉住了。李松涛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让他试。等这女娃出事,我们再以‘庸医害人’的名义收拾他,名正言顺。”
吕欢没理会身后的暗流,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十二根金针,针身泛着淡淡的银光,针尖细如牛毛——这是他下山时师父给的“七星金针”,专门用来治疑难杂症。他先取出一瓶筑基液,递给佟冬冬:“先喝了这个,补点元气,针灸时能扛住些。”
佟冬冬接过瓶子,仰头一饮而尽。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温热,很快化作一股暖流散到四肢百骸,她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装神弄鬼!”张青山冷哼一声,却被旁边的老练气修士拉了一把——那修士眼神凝重,盯着佟冬冬的脸,小声道:“不对……这筑基液里有灵元,能快速补气血,不是普通的药液!”
吕欢没管他们的议论,拿起酒精棉仔细擦拭金针,动作专注得像在雕琢艺术品。他让佟冬冬坐在椅子上,手腕平放,掌心向上,轻声道:“别怕,就疼一下。”
佟冬冬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吕欢指尖捏起两根金针,手腕微抖,金针“咻”地刺入她手腕内侧的神门穴——这是养心安神的要穴,能稳住她紊乱的心脉。他手指轻轻捻转金针,提插三次,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
接着,他又取两根金针,对准佟冬冬前臂正中的内关穴,同样快、准、稳,针尖没入穴位,只留一小截针尾在外。最后,两根金针刺向她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穴,手法换成平补平泻,缓慢捻转,引导灵元顺着经脉流向丹田。
一开始,围观的人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有人甚至小声打赌吕欢能撑多久。可看着看着,人群的呼吸声渐渐变粗了——吕欢的手法太熟练了,每一针的角度、力度都分毫不差,尤其是他指尖萦绕的淡淡灵光,只有蜕凡境以上的修士才能隐约看到!
“这……这手法……”一个白胡子老修士突然睁大眼睛,手指着吕欢的动作,声音都在发抖,“是‘阳关三叠’!他在用‘阳关三叠’!”
“什么是‘阳关三叠’?”旁边练硬功的大汉凑过来,一脸疑惑——他是武者,不懂练气士的门道,只觉得吕欢扎针很快。
老修士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震惊:“‘阳关三叠’是上古针法,需要以自身灵元为引,分三次激发穴位潜能,对施针者的灵元掌控要求极高!当年山城针王贝海石,最多也只能施八针,还得歇三次才能缓过来——这年轻人竟然能连续施六针,还面不改色!”
这话一出,全场彻底炸了。练气修士们纷纷往前挤,想看清吕欢的手法,眼神里满是敬畏;之前嘲讽的商人闭了嘴,脸上露出尴尬;李松涛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紫檀佛珠“啪嗒”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吕欢指尖的灵光,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恐慌——这年轻人的实力,竟然比他想象的还强!
吕欢没理会周围的骚动,专注地捻转着金针。他能感受到佟冬冬体内的灵元在缓缓流动,原本堵塞的经脉像被打通的河道,逐渐变得通畅。他轻声道:“放松,别紧张,你的心脉在慢慢恢复。”
佟冬冬睁开眼睛,感觉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她看着吕欢,眼里满是惊喜:“吕先生……我好像不难受了……”
佟桃芳冲过来,抓住女儿的手,摸到她手腕上的脉搏比之前有力了些,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对着吕欢深深鞠躬:“吕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吕欢收回金针,擦干净放回木盒,语气平淡:“还没好,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三天,每天喝一瓶筑基液,我再施一次针,三个月后就能好转。”
他转头看向李松涛,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李上师,你刚才说,药石无效?”
李松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嘲讽,还有敬畏,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无地自容。
大厅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之前质疑吕欢的人,此刻都换成了敬畏的眼神;练气修士们围过来,想请教针法,却被吕欢摆手拒绝了。他扶起佟桃芳,轻声道:“老夫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让冬冬休息,明天再继续治疗。”
佟桃芳连连点头,拉着佟冬冬跟在吕欢身后。郝万山跟在最后,路过李松涛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像一巴掌打在李松涛脸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灯笼的火光落在吕欢的背影上,竟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练气修士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小声议论着:“这年轻人……怕是比贝海石还厉害啊!”
“何止!他还懂炼丹(筑基液),又会针法,以后说不定能成宗师!”
李松涛捡起地上的佛珠,指节捏得发白,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吕欢不仅抢了他的龙涎香线索,还让他当众出丑,这笔账,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