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闭合的刹那,那只苍白的手已不见踪影,唯有后颈残留一丝冰寒,如同烙印渗入血脉。陈墨尚未回神,四周空间骤然崩解,法则链断裂之声如万刃刮骨,刺入识海。他与楚璃的身体瞬间失重,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乱流卷入旋涡,上下前后尽皆错乱,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胎记猛然灼烫,仿佛有熔岩在皮下奔涌。本源共鸣自发震荡,一圈淡金涟漪自左臂扩散,勉强护住心脉。陈墨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意识为之一清。他一把将楚璃拽至胸前,双臂环紧,同时催动赤焰珠。火光微弱,却凝成一面薄盾,挡在两人身前,隔开第一波撕裂之力。
“别松手!”他低喝,声音刚出口便扭曲成碎片,散入虚空。
楚璃牙关紧咬,九节铜鞭缠上陈墨手臂,借力稳住身形。她耳畔忽响幼年惨叫——火光冲天,族人哀嚎,血染石阶。她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痛觉刺穿幻听。星罗盘取出刹那,表面龟裂,指针碎成粉末,随风消散。她心头一沉,这方空间,已非任何阵法可测。
“别看那些影子!”她高声提醒,声音几乎被乱流碾碎,“它们在啃你的记忆!”
陈墨闻言闭目,转而内视灵海。渊流吐纳法默念出口,灵力如溪流归壑,缓缓汇聚丹田。识海中画面纷至沓来:叶昭独立星海,一指镇压三千宇宙;天脊山脉崩塌,苍冥虎怒吼冲天;他自己手持断裂古钥,立于无垠虚空……真假难辨,却每一幕都牵动心神。
他强压躁动,以本源共鸣为锚,守住灵海核心。灵力不再横冲直撞,而是随着乱流脉动起伏,如浪中扁舟,顺势而行。
乱流骤然加剧。
空间如布帛撕裂,裂缝背后是混沌虚无,吞噬一切光线与气息。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巨力,几乎将护体灵力碾碎。陈墨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嘴角溢血。楚璃肩头被无形刃划开一道深痕,鲜血未滴落,便被乱流吸走,化作缕缕红丝消散。
就在此刻,胎记与壁纹共振频率再度攀升。心音悄然浮现,仅一句:“乱极生序,静极通幽。”
陈墨瞳孔微缩,顿有所悟。
他不再强行抵抗,反而引导体内灵力,顺应乱流节奏起伏。每一次脉动,皆与空间震颤同步。护罩压力骤减,虽仍漂浮不定,却已能掌控方向。
“顺着它动,别硬扛。”他传音楚璃。
楚璃立刻调整呼吸,灵力波动渐与陈墨同频。两人如逆流之鱼,借势前行。护罩边缘火光重新燃起,赤焰珠流转暗红,与淡金纹路隐隐呼应。
乱流中,破碎影像不断闪现。
一座倒悬山峰缓缓沉没,山巅庙宇中,一名素衣女子背对星空,手中握着半枚古钥。她未曾回头,却似感知到了什么,指尖轻点虚空,一道金纹封印落下,随即整座山峰化为光尘。
又一幕:血河翻涌,百万生灵哭嚎,血老魔立于祭坛之上,右眼噬魂珠转动,左臂血晶暴涨。一道虚影自天外降临,仅出一指,血河冻结,祭坛崩塌。那虚影面容模糊,唯有一缕素色广袖,在风中轻轻摆动。
陈墨心头剧震,这些不是幻象,是被封存的记忆残片。
他忽然察觉,乱流脉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某种古老节律——如同心跳,如同呼吸,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震动。
“它在引导我们。”他低语。
楚璃紧贴他胸口,感受到那股节律正通过身体传递。她闭眼,不再试图分辨方向,只专注于感知那股律动。星罗盘虽毁,但她心中自有方位——那是多年探宝养成的本能,是对“存在”本身的直觉。
“前面……有东西。”她喃喃。
陈墨抬头。
乱流深处,一片模糊轮廓浮现。非光非影,非实非虚,却散发着亘古的气息。那气息与玉佩、胎记、残刃皆有共鸣,仿佛来自本源之心的低语。
他们正被推向那里。
又一波冲击袭来,空间剧烈扭曲,时间流速忽快忽慢。陈墨感到自己仿佛同时经历着过去与未来——他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也看见自己立于万界之巅;他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呢喃,也听见苍冥虎跨越星河的咆哮。
楚璃突然浑身一僵。
她看到自己站在家族废墟中央,手中握着半块虎骨吊坠,而前方,玄霄白衣如雪,右眼血瞳凝视着她,唇角勾起笑意。他伸出手,轻声道:“你本该是我的。”
“不!”她嘶喊,指甲深深嵌入陈墨手臂。
陈墨猛然收紧双臂,将她拉得更近。“我在。”他说,“现在、过去、未来,我都不会放开。”
这句话如刀劈开迷雾。楚璃喘息渐稳,眼中戾气退去。她反手握住陈墨的手腕,将自身灵力注入其经脉,助他稳住节奏。
乱流开始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撕扯,而是出现规律性的潮汐般起伏。每一次推进,都像被某种意志牵引。陈墨察觉,胎记图腾正与前方古老气息产生共鸣,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要脱离皮肤跃出。
“快到了。”他说。
楚璃点头,目光死死盯向前方。那片模糊轮廓逐渐清晰——并非建筑,亦非山岳,而是一座悬浮的洞府残骸。它半埋于混沌之中,外墙刻满与胎记同源的符文,屋顶坍塌,门户倾颓,却仍有微弱金光从中透出。
洞府门前,立着一块残碑,碑面文字剥落,唯余一角古篆——“钥”。
陈墨心头一震。
那正是他在秘境所得残刃上的字。
就在此时,乱流脉动突变。原本平稳的节律骤然加速,如同心脏即将爆裂。护罩剧烈震颤,火光几近熄灭。陈墨左臂胎记撕裂般疼痛,赤焰珠滚烫欲焚。
“撑住!”他低吼,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护罩。
楚璃咬破嘴唇,以精血激活铜鞭。九节铜鞭嗡鸣,释放出微弱银光,勉强维持二人周身稳定。
他们距离洞府只剩百丈。
五十丈。
三十丈。
乱流如风暴最后的咆哮,空间彻底碎裂。陈墨感到自己的肉身正在瓦解,神魂几欲离体。他死死抱住楚璃,不让任何力量将他们分开。
十丈。
五丈。
洞府门前的残碑突然亮起,一道金线自碑底延伸而出,直指陈墨心口。与此同时,他胸口玉佩剧烈震动,与胎记共鸣达到顶峰。
一声清冷女音,自识海最深处响起——
“归来者,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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