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恒月商贸的气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高速运转中带着一丝紧绷。
上午九点整，鼎峰资本的尽调团队准时抵达，一行五人，西装革履，神情严肃，带着专业机构的审慎与距离感。领队的是鼎峰一位以严谨苛刻着称的副总。
我带着恒月的中高层管理者亲自在一楼大厅迎接，将他们引至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那里早已准备妥当。
几乎就在鼎峰团队进入会议室的下一刻，环宇资本的尽调团队也到了。徐曼亲自带队，她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气场强大，身后跟着四名精干的下属。
与鼎峰的风格基本相同，带着一种投资方特有的、审视自己“标的物”的锐利。
“徐总，欢迎。”我同样带着团队在大厅，上前迎接。
“林总，不必客气。”徐曼公事公办地与我握手，眼神交流的瞬间却闪过一丝只有我们才懂的意味，“时间紧，我们直接开始吧。办公室借用一下？”
“当然，请便。”我将我的办公室让给了环宇团队。顷刻间，我那间原本宽敞的办公室就变成了另一个临时的尽调中心，纸张翻动声、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整个公司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战场。大会议室里，鼎峰团队开始对公司的战略、财务、法务进行着刨根问底式的审查。
我的办公室里，环宇团队则在徐曼的坐镇下，聚焦于业务数据、客户结构、增长潜力的验证，以及为后续换股所需的各项评估。
而叶蓁蓁和顾晚舟，则成了两个战场之间最忙碌的“救火队员”和“资料库”。她们需要随时准备回答两边提出的各种专业、甚至刁钻的问题，调取不同的数据文件，穿梭于两个区域之间。顾晚舟负责的财务数据是双方关注的焦点，她忙得脚不沾地，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专注认真。
叶蓁蓁则以其对欧美市场和技术的深刻理解，从容应对着两边的质询，表现得游刃有余，其专业素养令双方尽调团队都暗自点头。
中午时分，在茶水间门口，苏清月和徐曼不可避免地碰面了。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两位同样出色、同样强势、且与我有着复杂关系的女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在噼啪作响。
徐曼的眼神带着一丝挑战和评估，苏清月则回以平静的深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感。
然而，下一秒，苏清月脸上绽放出无比温柔和真诚的笑容，她主动上前一步，亲切地拉起了徐曼的双手，语气热络得如同多年未见的亲姐妹：“徐总，辛苦了！这么大老远还亲自带队过来。真是给我们恒月赏光了。”
徐曼显然没料到苏清月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但很快也露出商业化的笑容：“苏总太客气了，应该的。恒月的发展潜力有目共睹，我们环宇也很重视这次机会。”
苏清月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笑容依旧温暖，但话语里的意味却悄然变化：“是啊，大林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像徐总您这样的贵人相助。我这把老骨头嘛，也就是在后面帮他看看家，打理打理内部，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外面闯荡。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嘛，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看似自谦，实则绵里藏针。既点明了她“正宫”般稳固的内部地位和与我的亲密关系，又暗示了徐曼是“外面”的助力，界限分明。
徐曼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笑容不变，反而更加亲昵的抱住了苏清月的手臂，语气同样亲热却带着毫不示弱的锋芒：“苏总说哪里话，您可是恒月的定海神针，大林离不开您。不过嘛，这男人闯事业，光看家可不够，还得有能陪他一起开疆拓土的人。我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资源多一些，眼光准一点。我就想着，尽快把大林扶到顶尖那个位置上去。这方面，我还真想和苏主任您比一比呢，看谁给他的助力更大。”
她直接发出了挑战。
苏清月闻言，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柔和，她轻轻点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提议：“好啊，徐总。这是好事啊！有大林这样的潜力股，有您这样鼎力的外部支持，再加上我们内部稳扎稳打，何愁大事不成？这个比赛，我接受了。都是为了恒月好，为了大林好嘛！”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得仿佛真的是志同道合的姐妹，但只有置身其中的我，才能感受到那笑容之下涌动的暗流与较量。
傍晚，送走两支尽调团队后，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苏清月做东，在云顶会所定了一个私密性极好的小包间，宴请我和徐曼，美其名曰“感谢徐总亲自辛苦，并为白天的紧张工作放松一下”。
席间，氛围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苏清月和徐曼仿佛白天那场暗战从未发生，聊着时尚、美食、甚至一些无关痛痒的圈内八卦，言笑晏晏。
我坐在中间，偶尔插话，心中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就在餐宴进行到一半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鼎峰的杨振华。
我心中一凛，对苏清月和徐曼示意了一下，走到包间的露台上去接听。
“杨总。”我接通电话。
“林枫，”杨振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开门见山，“我听说，今天环宇资本的徐曼，也带队去你们公司做尽调了？这是什么情况？恒月是在同时接触多家投资机构吗？”
果然来了！消息传得真快。
我深吸一口气，早已准备好说辞，语气保持恭敬和坦诚：“杨总，您误会了。环宇资本这次来，并非为了股权投资。徐总主要是看中了我们恒月在渠道和品牌上的优势，她想推动我们与几家顶尖的供应商进行深度战略合作，甚至涉及一些股权置换，目的是为了夯实我们的供应链基础，解决上游制造的短板。”
“环宇的尽调，是为了评估合作可行性，为她那边说服供应商提供依据。这和鼎峰的战略投资并不冲突，反而是互补的。一旦供应链问题解决，恒月的基本盘会更稳固，估值和未来发展空间也会更大，这对鼎峰未来的投资回报也是有利的。”
我避重就轻，强调了“战略合作”和“供应链”，弱化了“投资”色彩，并将其与鼎峰的利益进行了绑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和判断我的话。
“是这样吗？”杨振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林枫，鼎峰是看好你和恒月团队的，但我们也希望看到专注和诚意。明天上午，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详细谈谈这件事。”
“好的，杨总！一定准时到！”我立刻答应。
挂断电话，我松了口气，看来暂时稳住了。但明天的会面，必定是一场硬仗。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回到包间。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微微一愣。
包间里，苏清月和徐曼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各自沉默或暗中较劲，反而……相谈甚欢？徐曼正拿着手机，给苏清月看什么照片，苏清月凑过去看，脸上带着 真诚的笑容，甚至还点评了几句。徐曼也笑着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有种异常的融洽与和谐？
看到我进来，她们同时抬起头。苏清月笑道：“大林回来了？杨总没为难你吧？”
徐曼也挑眉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
“没事，就是约我明天去聊聊。”我坐下，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清月和徐曼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什么，”苏清月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和徐妹妹聊聊天，发现我们除了看上同一个男人之外，审美和爱好还挺相似的。”
徐曼也莞尔一笑：“是啊，和苏姐聊聊天，挺开心的。发现某些方面，我们还挺有共识。”
她们的语气自然亲昵，仿佛真的是一对刚刚发现共同兴趣的姐妹。但这突如其来的“和睦”，却让我感到一丝更加深不可测的诡异。这两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果然，答案马上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