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发泄！需要将这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混乱情绪狠狠碾碎！需要证明他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战神，而不是被一个深海妖物搅乱心神的废物！
就在他几乎要被内心翻腾的熔岩吞噬时，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黑色玄鸟薄片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只有他能感知到的震动——玄影的信号！最高优先级！
抓到秦岳了！
这个讯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顾衡心中所有关于苏妩的惊涛骇浪，只余下冰冷刺骨的杀意！复仇的火焰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轰然爆发！
“位置！”顾衡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通过薄片直接传递意念，带着毁灭性的寒意。
玄影立刻传来一个精确的坐标——位于城市最混乱、最肮脏的下水道枢纽深处的一个废弃处理站。
顾衡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杀戮机器的冰冷。他甚至没有回房换下那身沾染了无形深海气息的家居服，身形如同融入暗夜的鬼魅，瞬间从沉星别院消失。
废弃处理站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污水和腐烂物的混合恶臭。昏暗摇曳的应急灯光下，秦岳被玄影和另外两名气息冰冷的黑衣人死死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堵着嘴，脸上布满淤青，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藏得如此之深，竟然还是被找到了！
顾衡的身影如同死神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每走一步，空气中弥漫的杀意就浓重一分，冰冷的威压让按住秦岳的玄影等人都感到窒息。
他停在秦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最信任的副官。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万载寒冰的漠然。
“主……主上……”秦岳挣扎着，声音含糊不清，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顾衡缓缓蹲下身，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伸出手，没有去扯秦岳嘴里的破布，而是直接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唔——！！！”秦岳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眼球几乎要爆裂出来！无法形容的剧痛从手指瞬间传遍全身！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指骨被硬生生捏碎的恐怖声响！
顾衡的眼神依旧冰冷无波，仿佛只是在捏碎一根枯枝。他松开手，那根手指已经扭曲变形，软绵绵地耷拉着。
“为什么？”顾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他没有问具体细节，只问了最核心的问题。
秦岳痛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他疯狂地摇头，含糊不清地嘶吼：“不……不是……是影刃！他们……他们抓了我的家人！逼我……逼我……主上饶命！饶命啊！”
顾衡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家人？多么可笑的理由。他缓缓抬手，这一次，目标是秦岳的另一根手指。
“啊——！！！”更加凄厉的惨嚎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顾衡没有停。他像是完成一项精密而冷酷的工作，一根根地捏碎秦岳的手指，动作缓慢而稳定。每一次骨裂声响起，秦岳的惨嚎就拔高一分，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玄影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冰冷的石像。
“为什么？”顾衡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份平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绝望。
“是……是钥匙！”秦岳终于崩溃了，精神彻底瓦解，语无伦次地嘶喊，“北冥渊……传说……深渊之眼……有东西！开启的钥匙……在你身上！影刃……他们要钥匙！他们答应……答应给我力量！给我永生！主上……我错了……饶了我……”
钥匙？深渊之眼？
顾衡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北冥渊深处确实有古老的传说，但他从未在意，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所谓的“钥匙”。秦岳的背叛，影刃的图谋，竟然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他得到了答案，一个充满背叛和贪婪、却又带着一丝荒诞的答案。
足够了。
顾衡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精神彻底崩溃的秦岳。他转向玄影，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处理干净。查‘深渊之眼’和‘钥匙’。”
“是！”玄影沉声应道，眼中闪过对秦岳的极致厌恶和杀意。
顾衡没有再看一眼，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的下水道深处。身后，传来秦岳绝望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随即被一声沉闷的、终结一切的声响彻底掐断。
沉星别院的主卧浴室里，水声轰鸣。
顾衡站在巨大的花洒下，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流狠狠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用力地揉搓着皮肤，仿佛要将沾染上的下水道恶臭、秦岳的血液气息，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深海甜香，全部洗刷干净！
水流顺着他精悍的肌肉线条流淌，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混乱的火焰。
复仇完成了。秦岳死了，死得极其痛苦，死得毫无价值。可顾衡心中却没有预想中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虚和……更深的混乱。
秦岳临死前的哀嚎，扭曲的面容，似乎都模糊了。占据他脑海的，反而是另一张脸——那张在氤氲水汽中、带着致命诱惑和洞悉一切笑容的脸！
“关心我？”
“关心我？！”
苏妩那沙哑慵懒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比秦岳的惨嚎更清晰，更刺耳！
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却感觉苏妩那微凉的指尖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手腕上，带着那致命的电流！他仿佛又看到了她裹着浴袍、湿发披散、熔金眼眸如同燃烧熔岩般盯着他的样子！那惊心动魄的曲线，那带着暖意的湿气，那浓郁的、如同毒药般的深海甜香……
“该死！”顾衡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坚硬的瓷砖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指骨传来剧痛，却丝毫无法转移他内心的煎熬。
他闭上眼，水流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可脑海中翻腾的画面却更加灼热！是审讯秦岳时那纯粹的杀意和冰冷？还是……主卧门口，他端着饮品，看着她出浴时那瞬间的窒息和心悸？
哪一种，才是真正的他？
哪一种情绪，更加强烈？
答案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喜欢！
他喜欢苏妩！
这个认知，在经历了血腥的复仇之后，非但没有被冲淡，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残酷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冰冷的水流无法熄灭心头的火焰，反而像是在助燃。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粗重。
他猛地关掉水流，浴室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扯过宽大的浴巾，胡乱地擦拭着身体，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粗暴。
走出浴室，回到自己冰冷空旷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下清冷的光辉。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静的庭院，身影孤寂而沉重。
秦岳死了。
仇报了。
可他却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更无法挣脱的深渊。
而这个深渊的名字，叫做苏妩。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残留着红痕的手腕——那是被她指尖点过的地方。
也是他所有理智崩塌的起点。
他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