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瑟斯简直要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气笑了,也更让他觉得被冒犯。
什么像不像?这混蛋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然而,迪迦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那短暂的、因西瑟斯反击而产生的凝滞过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势、更加不容置疑的……吞噬。
迪迦似乎从西瑟斯那不管不顾的“啃咬”中确认了什么,或者更坚定了某个念头。
幽怜的话语或许在他心中种下了种子——关于光的另一种可能性,关于那些他无法理解却又隐约觉得重要的“情绪”。
而西瑟斯,这个挣扎于光暗之间、会愤怒、会反抗、甚至会因为被戏弄而露出獠牙的特殊个体,成了他眼中最直接、最鲜活的“样本”。
要彻底“明白”他,就要先彻底……拥有构成他的全部。
尤其是那一点,引起所有麻烦、也带来所有变数的——光。
迪迦的本源力量不再满足于先前的缓慢吸收和安抚性的流转。
它变得……具有强烈的目的性和侵略性。
如同黑色的深海漩涡,开始以一种霸道却依旧精准的方式,强行抽吸、剥离西瑟斯能量核心深处所有残存的光明粒子!
这一次,不再是轻柔的汲取,而是……彻底的收缴!
“呃啊——!”
西瑟斯猛地绷紧了身体,这种剥离感与刚才完全不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掠夺意味!
那些光明粒子早已与他残存的黑暗能量以及他自身的意识有了微弱的融合,此刻被强行扯离,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新的、被掏空般的痛苦和强烈的排斥反应!
他试图挣扎,但迪迦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囚笼,将他每一丝反抗都死死镇压。
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体内那一点点的、属于他过去或许存在的痕迹、也曾在他濒死时保护过他的温暖力量,被一点点抽走、吞噬,融入那片冰冷无尽的黑暗本源之中。
这个过程比之前缓慢吸收时要痛苦得多,也清晰得多。
西瑟斯咬紧了下唇,抑制住痛苦的呻吟,乳白色的眼灯里充满了被强行掠夺的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
当最后一点光粒子也被迪迦的力量卷走、吞噬殆尽时,西瑟斯感到体内某种东西彻底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席卷了他。
仿佛一部分自我被硬生生挖走了。
一直存在的、哪怕是带来痛苦的光暗拉锯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黑暗,以及迪迦那依旧停留在他体内、仿佛在巡视新领土般的庞大力量。
他瘫软在石台上,剧烈地喘息,眼灯黯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迪迦的力量却并未因此撤离。
反而……开始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深入的……探索。
他似乎在“品尝”,在“解析”。
仔细地感受着那些被吞噬的光明粒子融入自身黑暗本源后带来的极其细微的变化,同时,他那冰冷的力量更加细致地扫描过西瑟斯此刻变得“纯净”却空洞的能量经络,仿佛在对比,在寻找……寻找那些随着光一同消失的、名为“情绪”的痕迹。
愤怒呢? 抗拒呢? 那带着狠劲“啃咬”他的冲动呢? 那种会因为他细微举动而剧烈波动的、鲜活的反抗呢?
为什么随着光的消失,似乎也变得黯淡了?
他的力量如同最精细的探针,一遍遍拂过西瑟斯敏感的能量节点,试图再次激起那些他无法理解却又被幽怜指出、似乎很重要的反应。
轻微的酥麻感再次升起,混合着被掠夺后的空虚和无力感,变成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感受。
西瑟斯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这种过于深入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翻检一遍的触碰。
“……放开……”他声音微弱,带着喘息,试图偏开头,躲避那无处不在的探查。
迪迦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眼灯紧紧盯着身下这具变得异常“温顺”却仿佛失去了某种鲜活色彩的身体。
他似乎在困惑。
他得到了光,却好像……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这不是他想要的“明白”。
他的力量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执着地深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仿佛不甘心于这个结果,非要从中找出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不可。
这种纠缠,比直接的痛苦更让西瑟斯感到难堪和窒息。
……
那一次近乎掠夺般的“吸收”与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全方位“探查”之后,迪迦很久没有再来。
光之殿堂里似乎只剩下西瑟斯和幽怜。
幽怜依旧每日前来,试图用她那温和的力量帮助西瑟斯稳定因为失去光而再次变得有些失衡、却不再是冲突而是趋向沉寂枯萎的能量核心。
但西瑟斯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焦躁。
迪迦的缺席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是一把悬而未落的刀。
他不知道那个冰冷莫测的存在何时会再次出现,又会对他做什么。
每一次殿堂外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而体内那空洞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被强行夺走的部分自我,以及迪迦那双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析清楚的强迫。
他必须离开这里。
回到卡蜜拉身边。
只有姐姐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归处。
哪怕她的方式同样粗暴,但那至少是……有温度的束缚,而非这种被当成实验品般冰冷解剖的恐惧。
机会在一个黄昏降临。
或许是因为迪迦久未出现,守卫似乎松懈了些许;又或许是幽怜看他近日异常安静,警惕性有所降低。
当幽怜像往常一样靠近,准备为他梳理能量时,西瑟斯动了!
他积蓄了许久的力量——那虽然沉寂却依旧属于黑暗的力量,混合着狠厉,骤然爆发!
动作快如闪电!
他猛地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一把扣住了幽怜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如同铁钳般,瞬间锁住了她的咽喉!
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至于立刻伤她性命。
“别动!”西瑟斯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打开屏障,让我离开。”
幽怜猝不及防,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又化为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
她没有激烈反抗,只是微微蹙眉:“孩子,离开这里并不安全,你的力量……”
“少废话!”西瑟斯打断她,手指收紧,感受到手下脉搏的跳动:“打开!不然我不介意带上你的尸体一起闯!”
他不想再听这些看似关怀实则禁锢的话语。
幽怜沉默地看了他片刻,似乎权衡着什么,最终,她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抬起未受制的那只手,指尖萦绕起微光,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笼罩着光之殿堂的无形屏障,荡漾开一圈涟漪,悄然打开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外面,是人类世界黄昏的风,带着尘沙的气息。
西瑟斯心中一喜,但警惕未减。
他死死钳制着幽怜,将她作为人质和盾牌,迅速退向那个缺口。
“跟我走!”他拖着幽怜一同跨出了光之殿堂。
就在他踏出屏障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守卫们惊怒的呼声和能量凝聚的波动。
西瑟斯头也不回,周身黑暗能量爆发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远处莽莽的、未被文明灯火照亮的一片荒芜之地疾驰而去!
他不敢停歇,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追兵的气息,但似乎被幽怜暂时阻拦了。
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直到能量即将耗尽,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望不到边的、在月光下泛着冷硬沙砾光泽的荒漠。
力竭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再也维持不住飞行,如同折翼的鸟,从空中踉跄坠落,重重摔在冰冷的沙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能量核心因过度透支而传来阵阵针扎似的疼痛。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望着这片陌生星球的、布满陌生星辰的夜空,大口喘息着。
暂时……安全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死寂的荒漠,只有风声如同鬼魅般呜咽。
被他一同掳来的幽怜,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动,脸上并无太多惊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复杂难辨。
西瑟斯喘匀了气,乳白色的眼灯警惕地盯着的方向,声音因脱力和沙尘而干涩:“你……最好别耍花样。”
幽怜轻轻摇头:“我若想阻拦你,你不会如此轻易离开殿堂。”
西瑟斯抿紧唇,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以幽怜那诡异的手段,若真全力阻拦,他未必能成功逃脱。
“那你为什么……”他话未问完,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扭头看向荒漠的另一个方向!
一股熟悉而令人窒息的、庞大的黑暗压迫感,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边逼近!
是迪迦!
他找来了!这么快!
西瑟斯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攫住,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再次抓住幽怜,将她狠狠拽向自己,同时另一只手凝聚起最后残存的力量,黑暗能量化作锋利的刃尖,死死抵在幽怜白皙的脖颈上!
“别过来!”他朝着那股压迫感袭来的方向,声音带着强行的镇定:“迪迦!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他劫持着幽怜,踉跄着后退,退向荒漠深处更黑暗的阴影里,试图用这唯一可能有效的筹码,换取一丝生机。
冰冷的沙砾没过他的脚踝,风声鹤唳。
迪迦已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之上,目光穿透夜色,冰冷地锁定了他。
以及他怀中,那被利刃威胁着的、散发着微弱光明的……人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