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冤家路窄
张浪屈着手指往桌上点了点。
“捉鬼驱邪会点,画符时得盯着朱砂别洒了;占卜问卦也懂些,看卦象时还得翻老黄历对照;勘探风水也算沾边,寻龙点穴时总怕看错山脉走向。”
“这么说倒是涉猎挺广?”
胡勇眉梢挑了挑,从兜里又摸出烟盒。
“广是广,就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
张浪自嘲地摇摇头,把烟塞进烟盒。
“驱邪的符能镇住小鬼,遇上厉鬼就得靠法器凑数;算卦能说对个吉凶,具体到时辰就没谱了;看风水能辨出好坏宅,真要寻宝地还得请师父把关。说白了,就是样样通,样样松。”
郝建在旁边插了句。
“但他有样好,啥场面都敢接。上次在我家抓女鬼,他拿着半张破符就敢往前冲。”
“那不是还有你们三个帮忙吗?”
张浪笑着回了句,两人正拌嘴时,胡勇突然 “嘿” 了一声。
“这样也不错,江湖行走,多会几手总比一招鲜强。真遇上棘手事,说不定你这半吊子本事还能派上用场。”
话音刚落,长春子在藤椅上冷哼一声。
“杂而不精,误人误己。”
话虽刻薄,却没再闭眼捻珠,显然是把这对话听进了耳里。
郝建本就对长春子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憋着火,此刻听见 “杂而不精,误人误己” 八个字,火气 “噌” 地就窜到了天灵盖。他 “嚯” 地站起身,一把撸起衬衫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声音像闷雷似的在屋里炸开。
“嘿!你这个老杂毛!我忍你很久了!”
他梗着脖子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么?是谁前开门没拉好,把你这号东西露出来了?我们哥几个说话,你插什么嘴?插嘴就插嘴,还满嘴喷粪!今天我要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音未落,他已经攥着拳头朝藤椅上的长春子冲了过去。
可刚迈出去两步,整个人突然像被按了电击开关 —— 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胳膊像安了弹簧似的甩来甩去,脑袋更是 “嗡嗡” 地转个不停,活脱脱在原地跳起了霹雳舞。
“浪哥!救命啊!”
郝建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我停不下来了!再转我的头就要掉了!”
他想伸手扶住桌子,可手刚抬起来就不受控制地拍向自己的脸,模样又狼狈又滑稽。
张浪脸色一沉,手在兜里一摸就摸出张黄符。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趁着郝建转身的空档,“啪” 地把黄符拍在他背上,同时嘴里快速念起咒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黄符贴上的瞬间,郝建身上的抽搐就像被掐断的电流,戛然而止。他 “咚” 地一声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衬衫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抬手指人的力气都没了。
胡勇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沉了下来,对着长春子拱了拱手。
“长春子道长,您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就这么对两个小辈出手,传出去怕是要被同行笑话吧?”
长春子慢悠悠地转着念珠,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哼声从鼻子里挤出来。
“谁让他对贫道不敬?不给点教训,真当贫道是泥捏的?”
他捻着念珠的手指顿了顿,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不屑。
“年轻人,没本事就该懂规矩。”
张浪刚要发火,门外传来袁强的声音。
“各位,最后两位先生到啦!”
会客室里的火药味还没散尽,“吱呀” 一声,木门被从外面推开。袁强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着比刚才更殷勤的笑。
“各位,让大家久等了,这两位就是全真教来的高人。”
话音刚落,两个身影随着他的侧身走了进来。前边走的女人身姿挺拔得像株白杨,约莫二十六七岁,一身炭灰色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包裹着高挑匀称的身材,西裤裤脚利落地点在黑色高跟鞋的鞋面上。
她脸上架着副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看人时眼皮微微垂着,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 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熟女性的干练,活脱脱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御姐。
跟在她身后的姑娘刚到她肩膀,穿着米白色的娃娃领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蕾丝花边。
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上,眼睛像小鹿似的圆溜溜,鼻尖微微上翘,说话时嘴角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手里攥着个兔子形状的帆布包,走路时发梢的碎卷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浑身都透着股没长大的娇憨,和前面的御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位是韩洁莹师姐。”
袁强指着戴眼镜的女人介绍,又转向她身后的姑娘。
“这位是她的师妹,慕小可。二位都是全真教的高徒,本事大着呢。”
韩洁莹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各位好。”
慕小可则怯生生地躲在师姐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打量屋里的人。
袁强又忙着给姐妹俩介绍在场的人。
“这位是武当山的长春子道长,这位是关东来的胡勇师傅,这位是张浪先生,这位是……”
“张浪?”
慕小可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原本还怯生生的眼睛 “唰” 地瞪成了铜铃,攥着帆布包的手指瞬间收紧 —— 她盯着张浪的脸,娃娃脸上的梨涡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错愕。
张浪心里也 “咯噔” 一下,暗自咋舌: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眼前这张气鼓鼓的娃娃脸,不正是早上在公交车上赏了他一耳光,还被他怼得说不出话的女人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右边的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记耳光的余温。
“是你?!”
慕小可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刚才还怯生生的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从韩洁莹身后猛地窜出来,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都被带得飞起来。
“好啊你这个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