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祭拜
张浪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头顶,他猛地往前一冲,指着范二愣子的鼻子低吼。
“你给我让开!我懒得跟你废话!小兰的母亲呢?叫她来跟我说!”
范二愣子像是被这话逗笑了,脸上露出几分无赖的凶相,往门框上靠得更紧。
“我还想找她呢!你有本事就去找啊,找到了顺带通知我一声——谁知道那个贱货跑哪野去了!”
张浪被他这副嘴脸噎得一愣,心头的火气混着一股寒意涌上来。
旁边的村长范天明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插话道。
“这事儿我知道。小兰她娘是后来才嫁到村里的,生下小兰没几个月,有天夜里就偷偷跑了,没留下一句话,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当时我们帮着二愣子找了好几天,村里村外都翻遍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张浪心里咯噔一下,意外之余更觉沉郁——线索到这儿竟断得干干净净。
他攥紧了拳头,暗自咬牙:总不能说自己靠做法通阴,亲眼瞧见范二愣子对亲女儿下了毒手?这话要是跟警察说,不被当成神经病关起来才怪。
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张浪只能悻悻地跟着村长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村长范天明看他脸色难看,忍不住劝道。
“年轻人,别太较真了。小兰这孩子……唉,人都死了两年了,再查也查不出啥名堂,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张浪脚步猛地一顿,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村长,小兰的坟具体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村长愣了一下,随即抬手往山梁东侧指了指。
“就在那片松树林子下头,靠着块歪脖子石头。她下葬那天我去帮忙了,错不了。你们自个儿去吧,我这两天受了点风寒,身子骨不争气,就不陪你们跑这趟了。”
乱坟岗子藏在山坳里,周遭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连白天的阳光都透不进几缕。刚一踏进去,一股潮湿的寒气就裹了上来,带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腥气,阴沉沉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郝建下意识地往张浪身后缩了缩,牙齿忍不住打颤。
“这、这地方也太邪乎了……”
老周没说话,但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额角沁出层细密的冷汗,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些半露着石碑、甚至连标记都没有的土坟,脚步放得又轻又缓,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张浪却像没察觉这股阴气似的,目光直直盯着山坳深处,方才被范二愣子勾起的怒火,此刻全化作了一股沉郁的劲儿,脚步稳稳地往前迈着,仿佛那片阴森里藏着他必须找到的答案。
张浪在乱坟岗子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村长所说的那座坟。那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坟包,孤零零地卧在几棵歪脖子树底下。
但张浪刚一走近,目光扫过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急忙回头朝不远处的郝建和老周招手。
“郝建,老周,你们快过来!”
两人赶紧快步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坟包。郝建眨了眨眼睛,左右打量了半天,挠了挠头说道。
“浪哥,这……没什么不对啊?就是个普通的小坟包嘛。”
张浪抬手在他脑袋瓜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所以说你还得学,还得练!观察力这么差怎么行?”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
“刚才在范二愣子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小兰入土以后,连个碑都没有,就那么埋在后山乱坟岗里。”
说到这儿,张浪伸手指了指坟前。
“可是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坟前立着一块用薄木板做的简易墓碑,虽然粗糙简陋,却稳稳地插在土里,上面还用墨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
“小兰之墓”。
张浪又扫过整个坟包,继续说道。
“而且这坟头跟周围其他的坟地完全不一样。你们瞧,周围的坟都被荒草覆盖,快看不出轮廓了,就这座坟,上面干干净净的,连一丝杂草都没有,明显是有人经常来这里打理过。”
他转过身,眼神里满是探究和凝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范二愣子明明说不在乎,可这碑是谁立的?这坟又是谁在打理?”
张浪三人在坟包周围仔细检查了一圈,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只有他们自己踩出的脚印,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近期来过的踪迹。
张浪沉默片刻,索性在坟前盘腿坐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烧纸,用石头压在坟头前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卷成黑色的灰烬,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飘起。
他低着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对一个近在眼前的孩子说话。
“小兰,虽然咱们素不相识,我只在那个通灵的梦里见过你一面,但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就是想替你申冤,给你讨一个公道。”
火苗噼啪响着,他顿了顿,又继续念叨。
“小兰,如果你在天有灵,就给我指条路吧,保佑我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把这桩案子的秘密全揭开。”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柔和了些,像是想起了梦里那些短暂却鲜活的画面。
“我知道,你以前一定很爱笑吧?是不是常跟小伙伴在稻田里追着跑,踩得泥水溅满身?阳光好的时候,肯定会在田埂上疯跑,像只快活的小鹿。
还有抓蝴蝶的时候,是不是攥着网子蹲在花丛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还唱着那首蝴蝶飞,花儿追,小扇摇摇把梦追的童谣……”
烧纸渐渐燃尽,只剩下一堆温热的灰烬。张浪望着那小小的坟包,眼神里满是坚定。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张浪刚直起身,还没来得及招呼老周和郝建,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猛地卷过乱坟岗,呜呜咽咽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三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耳边尽是风声呼啸,像是有无数细碎的哭声在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