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这座泰晤士河畔的古老都市,此刻正笼罩在一场典型的、挥之不去的秋日迷雾之中。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透进骨髓,哥特式的尖顶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下若隐若现,如同指向未知的谜题。林澈所率领的欧洲行动组,在结束了大学城的初步调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根据“守望者”中心最新同步的情报,以及赵晴团队对“容器”名单的持续分析,一位居住在伦敦、被誉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具洞察力的纯粹数学家之一”的阿兰·德克斯特教授,其风险评估等级已被紧急上调至“高危”。
名单信息显示,德克斯特教授近期的行为模式出现了统计学上的显着偏离,其公开发表的论文中开始出现一些极其隐晦、与他既往严谨风格不符的、涉及“无限递归自指系统稳定性”的危险推论,这引起了“守望者”内部数学顾问的高度警觉。更令人不安的是,其“容器适配度”评级在名单中本就名列前茅,意味着他对“伪念”所代表的某种扭曲秩序,可能具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目标:汉普斯特德**
德克斯特教授居住在伦敦北部汉普斯特德区的一栋乔治亚风格的联排别墅内。这里环境清幽,靠近汉普斯特德荒野,是许多学者和艺术家的聚居地,充满了智性的氛围,但也因此显得格外封闭和排外。林澈小组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如何在不引起对方怀疑和恐慌的前提下,接近并评估这位性格据说颇为孤僻的数学家。
他们采用的掩护身份是“国际脑科学与前沿数学交叉研究基金会”的特派研究员,此行目的是邀请德克斯特教授参与一个关于“意识与复杂系统”的顶级闭门研讨会,并借此进行初步的“学术交流”和“健康评估”。这个基金会背景深厚,足以让目标卸下部分心防。
小组的安全负责人,前特种部队指挥官王磊,提前一天对别墅周边环境进行了细致的侦察。他反馈回来的信息不容乐观:别墅安保系统非常先进,且似乎有不止一股势力在附近徘徊监视,既有可能是英国官方的保护力量,也可能混杂着其他不明身份者。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林澈在临时租用的、位于贝克街附近的安全屋内对组员说道,墙上投影着别墅的结构图和周边地形,“我们必须假设‘蓬莱’也可能在关注他。我们的行动必须快、准、隐。”
**初现端倪**
首次接触安排在一次下午茶的邀请。由小组的外交顾问,沉稳干练的李明出面,通过正式的学术渠道发出了会面请求。出乎意料的是,德克斯特教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林澈(以随行医学顾问的身份)、李明以及伪装成助理的王磊,准时来到了德克斯特教授的别墅。开门的是教授本人,一位身材瘦高、头发银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他穿着有些皱巴巴的羊毛衫,身上带着淡淡的墨水和老旧书籍的气味。
“欢迎,东方的同行们。”德克斯特教授的声音温和,带着学者特有的矜持,他将三人引入书房。
书房高大而拥挤,四壁皆书,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语言的数学典籍和学术期刊。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滞涩感。林澈一踏入这个空间,怀中的安魂印就传来一阵清晰无误的、如同被冰针刺了一下的警示性悸动!比在大学城时感受到的要强烈得多!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与教授寒暄着,目光却迅速而仔细地扫过整个书房。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仔细感知着。很快,他发现了异常的来源——并非教授本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虽然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绕),而是来自于书房中央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于桌面上摊开的一叠厚厚的手稿,以及旁边一台处于待机状态的、造型奇特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那手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复杂的数学符号,但在林澈的感知中,那些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构成一个不断自我指涉、向内坍塌的诡异能量结构,散发出强烈的、与“伪念”同源的冰冷吸力,似乎在不断汲取着书写者的精神力量。而那台笔记本电脑,更是像一个微型的黑洞,散发着更加浓郁和纯粹的“畸变之金”的属性,冰冷、死寂,却又高效地运转着。
“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有趣的课题吗?”林澈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落在那些手稿上。
德克斯特教授的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光芒:“一个……终极的课题。关于……秩序的代价,以及……无限的可能性。”他的话语有些跳跃,逻辑链条似乎并不连贯,“你们看,传统的集合论存在悖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指出了形式系统的局限……但如果我们引入一个……一个超越性的‘观察者’,一个能够统摄所有层级的‘元系统’……”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使用的术语越来越艰深,语速也越来越快,整个人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
林澈和李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出了教授的不对劲。他的思维似乎被某种东西“驱动”着,奔向一个危险的、未知的方向。而在林澈的感知中,随着教授的讲述,那手稿和电脑散发出的冰冷能量场正在微微增强,如同一个贪婪的听众,在吸收着教授迸发出的智慧火花。
**紧急评估与合作**
短暂的会面结束后,三人回到安全屋,立刻将情况汇报给“守望者”中心和林澈。
“目标已出现明显的早期精神感染症状,”林澈在加密通讯中沉声道,“表现为思维奔逸、对特定危险理论的病态执着,其工作环境(手稿、特定电子设备)检测到高浓度‘伪念’能量残留,疑似为主要感染源和强化装置。目标自身精神能量正在被持续汲取,情况危急,需立即干预。”
与此同时,王磊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别墅外围监控的部分模糊影像,显示近两日确有身份不明的亚裔面孔在附近出现,行为鬼祟,进一步印证了“蓬莱”监视的存在。
情况紧急,但强行带走一位国际知名的学者,尤其是在伦敦这样的国际都市,势必引发外交风波和“蓬莱”的激烈反应。唯一的办法,是争取当地力量的合作。
通过“守望者”框架下建立的绝密渠道,李明联系上了英国军情六处(mI6)内部一个代号为“圆桌”的特别行动组。这个小组专门负责处理“超常规”安全威胁,与“守望者”有有限的情报共享协议。
在一间位于白厅地下的安全屋内,林澈小组与“圆桌”小组的负责人,一位化名“亚瑟”的冷峻中年男子,进行了紧张的会谈。
“德克斯特教授是国宝级的人物,”“亚瑟”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缺乏温度,“我们注意到他近期的异常,但无法确定原因。你们能提供什么确凿的证据,以及……可行的解决方案?我们不允许任何未经授权的、可能对教授造成伤害的行动。”
林澈早有准备。他展示了经过处理的能量探测数据(隐去了安魂印等核心秘密),以及赵晴团队提供的、关于德克斯特教授近期论文中隐含的、与已知“伪念”影响模式高度吻合的数学模型分析报告。
“我们怀疑教授受到了一种……新型的信息武器攻击,或者说,精神病毒的影响。”林澈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这种‘病毒’通过特定的数学结构和电子设备为载体,侵蚀思维。我们有一种尚处于实验阶段的、针对性的中和剂和治疗方案,但需要立即将教授与他当前的研究环境隔离,并进行紧急救治。拖延下去,他的心智可能会遭到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被完全‘格式化’。”
“圆桌”小组的专家仔细审查了资料,虽然对所谓的“精神病毒”将信将疑,但德克斯特教授的异常和潜在价值让他们不敢怠慢。经过紧急磋商和向更高层请示,他们最终同意了联合行动方案。
**联合救治行动**
行动在次日凌晨展开。由“圆桌”小组出面,以“国家安全”和“突发健康危机”为由,通知了德克斯特教授的家人(其妻子早年去世,有一子一女均在国外),并暂时接管了别墅的安保。林澈小组则负责具体的“医疗”行动。
王磊带领安全小组,在外围警戒,防范可能出现的“蓬莱”干扰。林澈和李明,在两名“圆桌”小组成员的陪同下,再次进入德克斯特教授的书房。
教授似乎彻夜未眠,依旧伏在书桌前,疯狂地演算着,对闯入者几乎毫无反应。他的眼窝深陷,脸色灰败,只有手指在纸上移动时,才显露出一种不正常的活力。
林澈不再犹豫,他示意李明和“圆桌”成员稳住教授,自己则迅速上前,首先目标直指那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他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蕴含安魂印净化气息的元气,轻轻点向电脑的电源接口。
“滋啦!”一声轻微的电流爆裂声,电脑屏幕瞬间黑屏,一股淡淡的、带着焦糊味的黑烟从散热孔冒出。与此同时,教授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般,猛地瘫软在椅子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林澈拿起那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稿,没有试图阅读,而是直接双手一合,体内《灵枢·养气篇》运转,温和而坚定的元气如同暖流包裹住手稿,其中蕴含的淡金色净化之力开始渗透。手稿上的墨迹仿佛活物般扭动挣扎,但很快在纯净的元气灼烧下,迅速淡化、消失,最终整叠手稿化作了灰白色的、毫无灵性的普通纸灰。
清除了两个明显的感染源后,林澈立刻对德克斯特教授进行救治。他让教授平躺,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手法如电,刺入其百会、神庭、太阳等要穴,布下一个微型的“安神定志”针阵,暂时护住其濒临崩溃的心神。同时,他取出一份“清神化念汤”浓缩药剂,滴入教授的饮用水杯中,让其缓缓服下。
药力化开,配合金针疏导,教授灰败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狂躁的眼神也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疲惫和茫然。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虚弱地问道,声音沙哑。
“您过度劳累了,教授。”李明用流利的英语安抚道,“我们需要送您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
在“圆桌”小组的安排下,德克斯特教授被秘密转移至伦敦郊区一家高度保密的精神疗养中心,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康复治疗。林澈留下了后续的治疗方案和少量的“清神化念汤”药剂,供当地医生在严密监控下使用。
**迷雾未散**
伦敦的行动暂时告一段落,德克斯特教授得到了及时的救治,避免了一场悲剧。然而,林澈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
那台造型奇特的黑色笔记本电脑,以及手稿上那种将数学作为“伪念”载体的方式,显示了“蓬莱”手段的升级和多样化。他们不再仅仅依赖能量侵蚀,开始尝试利用人类文明本身的成果——数学、逻辑、信息——作为更加隐蔽和高效的武器。
而且,“圆桌”小组在事后的设备残骸分析中,发现电脑的硬件设计包含了大量无法解释的、非标准的架构,其能源似乎也并非完全依赖外部电力,更像是一种……能量收集装置。
“他们在学习和进化,”林澈在发给“守望者”中心和沈雨霏的加密简报中写道,“利用目标的专长领域,构建更具欺骗性和杀伤力的‘陷阱’。德克斯特教授的例子可能不是孤例。我们必须加快对其他高价值目标的筛查,尤其是那些从事基础理论研究和前沿科技开发的精英。”
伦敦的迷雾依旧笼罩着城市,而一场更加隐蔽、更加复杂的智力侵蚀战争,才刚刚露出它冰山一角。林澈小组没有停留,立刻整理行装,奔赴名单上的下一个地点——位于法国南部的一处高能物理实验室。更多的谜团与危险,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