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盯着桌上那堆废纸，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玩意儿比高数还难。”她捏起一张画废的符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朱砂线条活像条喝醉的蚯蚓。
顾清弦站在一旁，表情平静得像在看蚂蚁搬家：“符箓之道，讲究心静手稳。你太急躁了。”
“我能不急吗？”苏晓晓把废纸团成一团，“我弟的医药费可不会等我心静手稳。”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重新铺开一张黄纸，蘸饱朱砂，屏住呼吸开始画第五十三张清心符。
笔尖刚落纸，她就知道又完了。那种感觉就像开车突然打滑，明明知道该往哪走，手就是不听使唤。
朱砂在纸上晕开一团，成功把清心符变成了抽象画。
“...我觉得这符可能更适合挂在现代艺术馆。”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顾清弦终于看不下去，走到她身后，虚握住她执笔的手：“感受灵气的流动，别用力，让它带着你走。”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点清冷的檀香味。苏晓晓下意识想吐槽这姿势太偶像剧，却意外地捕捉到了那种微妙的牵引感。
笔尖划过纸面，这一次线条流畅得不可思议。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符纸上泛起一层极淡的白光，随即隐没。
“成了？”苏晓晓有点不敢相信。
“下品清心符。”顾清弦松开手，退后一步，“记住刚才的感觉。”
苏晓晓盯着那张符纸看了半天，突然问：“这玩意儿有效期多久？”
“视品质而定。这张大概能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她在心里快速换算。现代世界时间流速是修真界的三倍，也就是说在那边只能顶一个月。
得加价。
* * *
陈美娟拿着那个绣着“安神助眠”的香囊，翻来覆去地看：“就这？卖二百八？”
“高端定制，限量发售。”苏晓晓面不改色，“放在枕头边，保证一觉到天亮。”
“你确定这有用？我看着就是普通香囊啊。”
“试用装，七天无效退款。”苏晓晓把十个香囊推过去，“先放你这试试水。”
陈美娟将信将疑地收下了。苏晓晓没告诉她的是，这些香囊里塞的不是草药，而是她熬了一整夜才画出来的五张清心符——另外五张是练习时画的残次品。
能不能成，就看这回了。
* * *
修真界青云集重新开市，苏晓晓明显感觉今天的氛围不太对。
她刚在老位置铺开摊布，就察觉到几道视线黏在身上。不是往常那种好奇打量，而是带着审视的意味。
“姑娘，今天带了多少护手霜？”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在她摊位前蹲下，眼睛却往她放货的布袋里瞟。
苏晓晓把布袋往身后挪了挪：“老规矩，每人限购三支。”
“我全要了。”修士掏出钱袋，里面灵石碰撞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目光。
苏晓晓心里警铃大作。护手霜是走量的小商品，从来没人这么大批量收购过。
“不好意思，限购。”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修士眯起眼，还想说什么，被后面排队的大妈一把推开：“买不买？不买别挡道！”
趁着人群骚动，苏晓晓快速扫视四周。集市入口处多了几个生面孔，虽然装作闲逛，视线却始终在她这一带打转。
麻烦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减少出货量，把原本准备的一百支护手霜硬是压成了三十支。卖完就收摊，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
离开时，她特意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才往传送点走。
* * *
三天后，陈美娟的电话来了。
“晓晓，你那香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犹豫，“出了点问题。”
苏晓晓心里一沉：“有人投诉没效果？”
“那倒不是。有效果的客人说效果太好了，有个阿姨说戴着它梦见了去世二十年的老伴，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有个白领说戴着它加班到凌晨三点都不困，现在老板要给她升职加薪...”
苏晓晓松了口气：“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呀！”陈美娟压低声，“没效果的客人说这就是普通香囊，要告我们虚假宣传。有效果的那些天天来店里蹲守，问还有没有货。我这理发店快成玄学交流中心了！”
苏晓晓揉着太阳穴。她没想到清心符在现代世界效果这么不稳定。难道和灵气环境有关？
“你先稳住他们，就说货源紧张，下批到货通知。”
挂掉电话，她看着桌上仅存的三张清心符。所以残次品完全没用，合格品效果又太好？这质量控制比拼多多还随机。
* * *
再次见到顾清弦时，苏晓晓把香囊的事说了。
“清心符能宁神静气，放大专注力。”顾清弦听完解释，“你说的情况，可能是佩戴者潜意识被加强了。”
“也就是说，想梦见的人会梦见更清晰，想加班的人会更有精神？”苏晓晓恍然大悟，“那完全没反应的呢？”
“要么符箓品质太低，要么...”顾清弦顿了顿，“心无所念。”
苏晓晓想起那些抱怨没效果的客人，突然有点同情。连做个梦都没什么可期待的人，活得该多无趣啊。
“所以不是产品问题，是用户心态问题。”她得出结论，“得重新定位目标客户群。”
顾清弦对她时不时冒出的陌生词汇已经习惯，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最近在集市是否遇到异常？”
苏晓晓把被盯梢的事说了。
“护手霜的原料很特殊？”顾清弦问。
“就是普通凡间之物。”苏晓晓皱眉，“我检查过，除了包装新奇，没什么特别的。”
“或许问题不在护手霜本身。”顾清弦看向集市方向，“而是你卖得太多，太快了。”
苏晓晓一愣。她光想着赚钱，忘了修真界不是淘宝，这种跨世界倒卖的行为本身就很可疑。
“需要暂停吗？”她有点不甘心。护手霜是她目前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顾清弦摇头：“不必，但该换个方式了。”
他教了她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能让人忽略她摊位上的某些细节。
“记住，在修真界，过分显眼就是危险。”
苏晓晓看着指尖那缕微光，突然意识到顾清弦在教她的不止是修行。
* * *
第二天出摊，苏晓晓用了障眼法。护手霜还是那些护手霜，但在外人看来，她的摊位变得普通了不少。
果然，那些窥视的目光少了大半。
她悄悄松了口气，开始观察来往修士。很快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大婶。
“阿姨，打听个事。”她递过去一支护手霜当样品，“最近集市是不是来了很多生面孔？”
大婶接过护手霜，闻了闻：“可不是嘛！听说是在找什么...跨界商人。”她压低声音，“说是有凡人界的东西流进来了，上面很重视。”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自然：“凡人界的东西？那有什么好找的。”
“这你就不懂了。”大婶神秘兮兮，“能跨越两界的，都不是普通玩意儿。听说还有个大人物亲自在查呢！”
苏晓晓又套了几句话，送走大婶后，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大人物？该不会是...
她突然想起顾清弦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话：“你身上有凡尘气息。”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修真界的人。
那他现在帮她，是为了什么？
苏晓晓收拾摊位的手慢了下来。她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导师”的动机了。
毕竟在修真界，好心往往是最昂贵的奢侈品。